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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蛮女(49)

凉飕飕的东西在脸庞蹭来蹭去,我睡意朦胧,抬起手臂拔一下,那凉东西竟就势缠上手腕。

猛地醒来,翻身坐起,撩开纱帐,透着晕黄的烛光,见晃晃已稳缠在手腕上,头紧贴着我的手背,懒懒的不动弹,显然已是累极。

我抚着它的小脑袋,一脸不置信,“晃晃,你是从宫外游进来的?他来了,是不是?”晃晃的头只是微微一动,便不再睬我。

天色将明未明,估莫着除杂役太监外,宫里的其他人此时均未起床,正是翻墙出宫的好时机。遂掀被下床,打开包裹。

米白蚕衣,淡粉束带。

打开荷包,拿出同色耳坠子,对镜欲戴。心却蓦地一动,我怔怔看着荷包内各色的饰品,心中微涩,轻咬着唇把耳坠子放入荷包,又把荷包塞到包裹最下面,仿佛这样就能掩藏些愧疚、隐匿些歉意。

理好长发,轻呼一口气,起身拉开房门。

灰暗天色下,树下站着一个黑人影。

待瞧清人影是谁,我蹙眉暗叹一声,“襄王是夜游吗?这天还不见亮,你就前来当门神。”

黑影转过身来,摇头笑道:“昨天本王说过的话不是儿戏,说了这两天带你出宫,必不会食言。”

师公昨日已暗中允诺可以翻墙出宫,他的邀请已没有了任何吸引力。况且,发生昨天表白一事后,欠他人情的事还是不做为好。心思既定,我笑着拒绝道:“小蛮今日有其他事,先走一步,谢过襄王。”话音甫落,我已打开院门,人疾速向前掠去。

“小蛮,你……。”后面传来赵元侃气极败坏的声音。

急切地想出宫,想飞的心都有了,根本无暇顾及他说得什么。

瞬间工夫,我已窜到东侧宫墙。朝周围打探一圈,幸好无人,遂提气跃上墙头。

走在汴梁街头,一阵细风拂来,只觉神清气爽欢喜无限。若不是道边有早起的摊贩准备支摊做生意,真想仰天清啸几声,以吐近来胸中的烦闷之气。

刚刚拐进阿桑她们所居院子的胡同,便觉得后面跟有一人。我快他快,我慢他慢,显然不是路过,而是刻意跟踪。我轻哼一声,放慢步子踱着,双耳却竖着,凝神听着后面随着的脚步声。

待后面脚步声近,我猛地转过身子,右手慢慢地向前推出。这一掌看似软绵绵,实则力道奇大。而身后之人似是不知,我心中窃喜,跟踪的贼子身手虽好,反应却慢一拍,不甚敏捷。

脸上笑容未落,心中已是暗自后悔自己大意。

耶律宏光虽身子侧到一旁,掌风还是蹭着前胸过去。我看一眼的双手,讪讪放下背在身后,咧嘴笑道:“干吗不出声,我又不知道是你,伤了你,怎么办?”

耶律宏光抚抚胸口,笑嘲道:“伤我?估计你还得练上几年,你这丫头,自打你翻墙出来,我便跟着你。你刚开始是心不在焉,不知想些什么?过了方才的街口像是才回魂,却又古古怪怪,不知道回头看一眼吗?”

心中莫名一虚,微笑道:“我什么时候心不在焉了,我早知后面有人跟着,只是大街上人极多,不便出手,不引你进胡同,怎么下手。”

自己方才是心不在焉,他说的不错,可刚才心中所想之事,若让他得知,他必会得意异常。

我笑看着他,他面容依旧俊朗,眉宇之间仍是神采飞扬,只是两颊凹进去一些。他笑而不语,黑瞳裹在我身上,半晌不眨。

方才想好的说辞一下忘记,只是定睛看着他眸中自己的身影。

身边一个提鸟笼子早起遛鸟的人好奇地站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着,我脸上一热,向耶律宏光伸出胳膊,声音轻若蚊蝇,“晃晃找到我了。”

他仍静静瞧着我,恍若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我脸越发火烫,嗔道:“不要这么看我,如登徒子一般。”他朗声一笑,目光淡淡瞧提鸟笼子的人一眼,那人一怔过后慌忙离去。

我咬唇默一瞬,一跺脚转身向小院走去。

背后的耶律宏光声音中带着丝不确定,“小蛮,这些时日,你心里也是想着我的?”

我步子一滞,心突突直跳,我能感受到他的思念,他必定也能觉察到我对他的想念。

阿桑方起,见到我之后,自免不了一番咋呼,但见到耶律宏光与我眉目之间情愫暗涌,脸色顿时黯了下来,知道她为何这样,心中不由得一沉。

咄贺一、萧达石陆续步出房门,两人目光自我身上掠过,都是一喜,但目光越过我看向耶律宏光时,两人默默相视一眼,萧达石眉头紧皱,垂头默立起来,似是暗自生闷气,咄贺一瞥萧达石一眼,轻轻一叹,走上前,先对我笑着颌了下首,才朝耶律宏光揖一礼,“少爷,你昨晚不是说不出去了吗?幸亏是等到了,若是没有等到小蛮姑娘,你再出点意外……,唉,这也怪达石生闷气。”

难道耶律宏光这几日一直在宫墙外等我?

心念及此,心头一甜,转过身,看向他。

他看我一眼,走上前,拍了把萧达石的肩膀,语带歉意,“达石,在汴梁期间,我不会再单独出去。”

萧达石紧绷的面色松了些,双拳握着松开,松开握着,来回数遍后,似是下定决心,瓮声道:“少爷,有些话我憋了很久,一直想说出来,但又觉得少爷有自己的考虑,因此一直隐而不说。但今天,即使少爷不爱听,达石也觉得必须得说出来。达石一个粗人,不懂得风花雪月郎情妾意。只是认为作为将领,你不该这时候来汴梁。宋皇病重,李继迁打着头阵,正是少爷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且不说,既然来了,少爷的身家性命不是少爷你一个人的,是咱们整个王府的,再说大点,是咱们大契丹的。你若出了什么意外,达石与咄大哥万死都不足惜,可老夫人、夫人和两位将军,你也全然不顾吗?”

我心头一震,赵元僖的话映上心头。

萧达石虽拙于辞令,但道理却说得极是明白。他的担心与赵元僖的希望倒是不谋而合,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不自禁看向院门口,院门是紧闭的。下意识的动作做完,方哑然失笑,若赵元僖找到了这里,这道门能挡住什么?

赵元僖既然有擒人用以同契丹谈条件的想法,余下的日子里势必会在汴梁城内大肆搜查。耶律宏光与王继恩与打过照面这且不说,就说耶律宏光他们一行人面容有异于汉人,从这点上,耶律宏光他们一行也应马上离开。

耶律宏光默默看着我,“你很担心?”

我点点头,“是很担心。”

他面色仍是淡淡,但双眸生辉唇边也漾出丝笑,手朝咄贺一、萧达石一挥,两人施礼而去。

阿桑轻叹一声,边捋袖子边道:“我去准备早饭,小蛮,不知道你今早会来,没有提前准备,栗粉饼怕是吃不上了。今早做什么吃什么吧。”阿桑跨入伙房,隐约之中又传来一声轻叹。

左手抚着右手腕上的镯子,摸索半晌,抬起头看着他,“你有危险,速速离开汴梁,远离宋境。”

他鄙夷地轻笑出声,“就凭大宋的将士来捉我,似乎有点困难。”他直视着我,问:“你在宫中好吗?赵光义有没有难为你?”

我摇摇头,“他哪有工夫难为我,自我入宫,一面也没有见到他,估莫着再见的可能性不大。大宋将士没有遇到明君,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是窝囊了些,但皇子们的随身亲卫身手均不错,赵元僖有意擒你用以同契丹谈条件,必会派出精锐,你不可掉以轻心。”

耶律宏光推门跨入,坐于桌旁,面上倦色已显。我坐于对面,问:“要不要补一觉?吃饭时我叫你。”

他向后靠去,笑睨我一眼,“还不算太困?这个月来一直没有出宫是因为赵光义病重?”

我点点头,叹道:“赵光义病重,宫门禁严,师公又不许我翻越宫墙,整日待在宫中,气闷的紧,差一点要学刺绣女红来打发时间了。”

他“哦”一声,状似无意随口笑说,“嗯,学点刺绣女红也不错,将来谁有幸娶了你,也能穿一件你亲手做的衣衫。”

我一怔,看向他。

他朗声笑起来,“女儿家女红刺绣、琴棋书画这些均精通之后,美名远播,然后等待着将相儿郎们上门提亲,……,想来也很有趣。”

门外朝阳已升起,灿烂的阳光洒落在脚边,衬着他眉飞色舞的笑脸,我一时之间心神有些恍惚,他就是这样不经意的装进自己的双眸里,慢慢地闯进了自己的心房了吗?

他敛了笑,面色平静默盯着我。

我起身向门口走去,欲掩饰方才一瞬间的失神,“我去瞧瞧阿桑早饭做好没有?”

背后的他轻笑出声,“蛮丫头,你刚才脸红了?”

我头未回,啐道:“你痴长我几岁,照理说离老眼昏花的时候还早呢,可怎么会看错了,我什么时候脸红了?”

他笑声更响亮,“就是你刚才呆呆看着我的时候,……。”

伙房内。

灶上缕缕白烟自锅盖缝隙飘起,慢慢升腾到屋顶聚集起来,拥着团着凝结不散。灶下阿桑盯着灶堂,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里面送着柴火,两颊被热气熏得晕红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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