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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烫(99)

还能重新开始吗?

还会不会有一心一意的好?

二十来岁的年纪,谁能把爱情处理好?

我不能,她也不能。

她以为她根本不需要爱情,我以为她根本不需要我。

我们都输给了“以为”。

我大学时代无以名状的恋爱结束了,没有接吻,只有拥抱,没有肌肤之亲,只有怀念。

2000年6月,她毕业。

一年的时间,工作,生活,还有恋爱。

只是什么都不对味道,女孩很好,我自己也很好,就是没什么话,除了短平快的约会,吃饭,接吻,还有间或的上床,有欢愉感,但心里很空。

瑟说她毕业了,瑟说他有东西给我,已经快递了。我烦躁,跟佐说想结婚,随便谁都行,只要看着不讨厌就行,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佐说:算我看错了你!

瑟也这样说过,都看错了我是不是?谁能保证你们没有看错她?她在学校的一年里,谁保证不看错她?我是她的什么人?她又是我的什么人?

收到瑟快递的东西,正和女孩一起吃饭。打开,是菱形透明玻璃瓶,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彩色星星,我的脑袋嗡了一下,太熟悉的感觉袭面而来,里面有字条,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我以为她忘了我,我感觉自己不能再呼吸了,不管不顾的离开了餐厅。

我给佐电话,说我太难受了,佐说:别打扰她了,她以为星星和瓶子丢了,所以她觉得已经把你丢了!丢的远远的。

原来大家当初看错的那个人,真的是我。

2000年6月-2001圣诞节前夕

这一年,我什么都没有做,除了工作,我终于知道我心里空的原因了,我需要给我找一个借口,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该怎么办?能面对她吗?

我问瑟,瑟说:想不好就别回来,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我说:我真的数过那瓶子星星,一共1460个。

瑟说:她把亏欠你的时间全补上了,一年当成三年过来的,你以为你是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1460颗星星代表我大学的四年,那些她还不认识我的日子。

我说,我要回北京!

2001年圣诞节前一天,米公寓。

两年没见,她还是她,只是我知道,我已经不是最初的我。她很拘谨,朝我友好的伸出手,说:好久不见。

这不是我想要的,从她进了米的公寓,我就很想抱着她,用力的去拥抱她,我告诉自己,如果我真的感觉不到她的心跳,我晚上就飞回深圳,这一辈子都不见她;如果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那么我这辈子都不要再放手了!

我把她抱在怀里,然后我感觉到了她的心跳,跟我一样热烈悸动。

我说:好久不见了。

我想她一定很委屈,虽然她不说,我竟然两年没有跟她联系过,我以为她不需要我,我以为她根本不需要男人。

这一次我怎么都不会放手,这次真的是我亏欠她。

2001年圣诞节,及年假。

我从来没这么快乐过,因为她。

我知道了她身边的另外一个男人,羽。

后来,我跟佐说,我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她身边的男人,我承认自己是虚荣的,虚荣到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让她刻骨铭心的那个男人,虽然我没有得到过她,但是她的心还在我这里,不是吗?

我不想她后悔,所以我等她选择。

我讨厌那个人男人邪邪的笑,他每次看着她笑,我就会条件反射的去看她的反应,她要是无措我心里会难过,那些生涩的过往,不都是只有在面前才有的吗?

瑟说:得了,你毕业后的一年跟多少女孩儿笑过啊?你知道她在学校里是怎么过来的?现在知道紧张了?

我说:瑟,我真的紧张,很紧张。

瑟跟我说,我离开的那段日子,她的生活。

1999年6月-2000年6月,这一年,我没在她的生活中间出现过,我有什么理由去诉责?她在酒吧打工的时候,我却和别的女孩子约会吃饭,欢愉;她没日没夜的在学校计算机房给杂志社输入稿子,手腕处磨成厚厚的茧子,那个时候我又在哪儿?

2002年元旦后,机场,离开。

机场送别,瑟和她离开,我隔着玻璃看她的背影。

我给佐电话,我问:这是不是梦?

佐说:如果你这次再让我们看错,我们没你这个兄弟,这个世界上不容易的人,不止你,这个世界上,想爱她的人,也不止你。

我忽然想起那1460颗星星,我也想放大那些错过的时间,如果能爱她一天,那就当成一年吧,把我离开的日子都补上,可以吗?

2002年春节,米公寓。

一直都想给她意外惊喜,看到她看见我意外出现的样子,傻傻的表情,象捡到了金子。

反感羽的出现,虽然也知道她排斥。瑟说的没错,她在情感上智商接近微积分,三重积分以后就晕了,对成熟男人没有免疫力,木羽即便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坐在她对面,气焰上都是挑衅,男人对女人的诱惑,那一刻我很希望自己马上也成熟到三十几岁。

她被动,想躲。如果不在意又何必想躲呢?我想装大度,天知道我心里多么没谱儿,我只希望她能对羽失望,比如他私生活很复杂,比如他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找刺激。

2002年春节后,东单,星巴克。

约了羽,短刀直入,我说:没事儿别打扰她的生活。

他果然混蛋,挑衅:你是在向我承认你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吗?

我说: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会在一起,会结婚,我会陪她一辈子。

他笑的时候,我很想抽他,拳头握了好几次,但我忍住了,我越是冲动就说明他越是占优势,我不想承认自己的劣势。

他说:我没想拿她怎么样?如果真想怎么样?你连跟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终于没忍住,我说:那你就别去找她啊?

他只是笑,这样的男人,你别想从他心里挖出什么,除非他自己想说。

2002年5月,她生日。

赶时间飞到北京,终于有了付出的感觉,因为她欣喜。

她许生日愿望,我也在默默许。

我想,我和她以后的人生,不管再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不要做那个在关键时候把她甩开的那个,我宁肯被甩开的那个是我?如我和她第一次的相识。

第一次觉得,有时候爱情,真的是这辈子的财富,我庆幸,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宝贝。

她吹蜡烛,我从背后抱着她,双手的手指交叉着,扣住一个人在怀里的感觉,很紧,很亲密。她把奶油涂抹在我脸上。

我说:我们,明年结婚吧,和佐一起。

她小声说:恩。

我说:我当你答应了。

她小声说:恩。

我用白色的奶油在她的指头上抹了一圈儿,说:先欠你一个戒指吧。

她不知所措的看了那个奶油戒指好久好久,我有些心疼,她的人生里,给她礼物的人太少了,包括我,如果我们以后在一起,我会把她的房间里堆满礼物,想让她笑,衣食无忧的笑着。

2002年6月,深圳。

深圳的6月,酷热,空气躁动,周末冲了凉,我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看自己,甩头发的时候,水珠在我的身体上滚动,我突然觉得自己象个男人了,很奇怪的感觉。

我给佐打电话,我说: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干净过,包括我身边的空气。

佐说:恭喜,我说你怎么有洁癖?原来你潜意识里是排斥自己以前生活。

我说:我也才知道我的生活洁癖是潜意识的。

佐说:她的生活凌乱,但她坦荡,没什么好去收拾的,因为她的生活一直都干干净净。

我被爱情洗涤了。

那个混蛋男人,是不是也这样想?

2002年6月。

没有以后……

她说:

十八岁那年,一场车祸夺去了她大部分的记忆力,右转弯的小货开车没有打转向灯,她骑着自行车已经没有控制速度,她也慌了。

然后就是天旋地转的冲撞,后脑勺重重的撞击在柏油马路上,老旧的路灯,稀落的行人,飞向一边的自行车,砰的一声,然后是黑暗,无意识的黑暗,她就被湮没在黑暗中。

十八岁那年,她真的觉得如果不醒过来,那就是最好的解脱,好过在精神创伤的时候,咬着牙齿用薄铁片的圆规在手背上划出血淋淋的伤口;

有些伤,总会被岁月掩盖住,厚厚的沉积。

后记:

2004年中秋节,北京,建国门,星巴克。

瑟、佐,她;卡布奇诺、蓝山,冰咖啡。

在老旧校舍的校园里,爬山虎蔓延在高高的栏杆上,在那个隔了玻璃窗还能看到的清晰的画面里,有他唇边温暖的笑意,温婉如花一样的回忆里,她说,她真的爱过他,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抓住过爱情,所以爱情走远了,剩下了兄弟。

她用她的青春记住了他。

如果某年某月,走掉的那个是她,或然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解脱,省去来来回回几十年间痛苦的徘徊、为生计的挣扎,省去来来往往的经历,轮番折磨和刻骨铭心。

佐,如是说。

瑟,如是说。

她,如是听。

瑟唏嘘:要是就做了兄弟,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