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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211)

云知意奇怪地瞥了常盈一眼:“别人来做这事或许难,我来就容易些。常大人不必有顾虑,我有把握与淮南、庆州两方面协商好。”

常盈怔了好半晌,最终笑出了声。“云大人,你这般做事的路数,是很容易吃亏的啊。”

“请常大人赐教。”云知意不懂她的语气神态为何突然诡异,只觉她的笑容与平时有些不同,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常盈认真地看着她:“有些事,若大家都看出问题所在,解决之法也一目了然,却谁都不去做,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云知意稍顿,旋即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聪明人的为官之道。”

当初沈竞维曾告诉过她:聪明人为官,重在“相时而动”。在发现问题时,即便有十足把握能迅速解决,也不会立刻出手。

因为,若完成得太轻松,就会衬得同僚们无能无用,而百姓也会因事情完成得太顺利而只当是小事一桩,明明受惠深远却毫无感激之心。

如此最终,自会得到“在官在民都没几人念个好字”的下场。

所以聪明人就会耐心等待最佳时机,等到各方都不堪其苦、无计可施,一个个被迫求到自己面前时,才以救世的姿态出现。

等着别人来求着解决问题,如此才会被人刻骨铭心地感恩戴德,还谁都不得罪,这就是“聪明的官”。

“我不需要原州百姓对我感激颂扬,也不在乎是否与同僚们一团和气,所以就不必事事都非得做个聪明的官了。”云知意笑笑,单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原州这地方之于我,既是血脉来处,也是余生归途,更是大缙的北境国门一隅。我既在此为官,就希望它好,旁的都是小事。我自知没有改天换地的本事,只想着能做多少做多少,本分而已。”

常盈听罢又笑了,这回的笑容与先前又有不同。“你常说这样的话。不少人在暗暗诟病你虚伪,嘲讽你惯爱装腔作势假大空。这其中,也包括我。你自己知道这些吗?”

能当面将这话说开,其实就是常盈对她有所改观,在主动释放亲近善意了。

“多少知道些。可那又如何?”云知意弯了弯眉眼,“常大人你再是看不惯我这做派,不还得跟上我的步调,听我差遣么?”

见她毫不介怀,常盈抱拳拱手,心悦诚服:“这就是云氏女的傲然气度啊。常盈受教。”

“过奖。”无论褒贬,对云知意来说都不值一哂,听听就放做过耳风。

“那年你与霍奉卿并列官考榜首,可如今观你二人行事,倒是很不相同。若你二人能携手互补,于原州才是大幸。”

常盈噙笑喟叹后,话锋一转。

“对了,听说昨日散值后,霍大人去望滢山找你讲和,结果今早就称病告假。据小道消息,他是脸肿了不愿出门。大家都在猜是不是被你给打的。”

“啊?”云知意呆滞片刻。

霍奉卿昨夜是在云知意宅中客院过夜的,今早还蹭了她的马车回城。但她并不知霍奉卿今日称病告假的事。

回想起早上霍奉卿在马车上的模样,确定他面上那道细小伤口并无异样,云知意顿时了然:那家伙告假,定是为了做什么不方便被人知道的事。

于是她迎上常盈那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脸,面无表情道:“若我说他那脸是被我亲肿的,你信吗?”

话音悠悠落地,常盈拍桌大笑:“云知意啊云知意,你可真是个妙人。”

——

常盈走后,云知意去学政司见了章老,问了盛敬侑在京中游说帝师成汝前来原州坐镇的进度,之后便让属官请来了田岳。

“分田的事,我已与农田、户籍再三磋商了细节,”云知意道,“邺城以南交给霍奉卿去主持,邺城以北我来。不过,雍丘县那一带的情况我不熟,也懒怠跑那么远,派寻常官员去又怕镇不住场,就要辛苦小田大人了。”

云知意上辈子曾亲自去雍丘试图主持分田事宜,却遇到不小的阻碍。最后她换了陈琇去,事情就非常顺利。

早几年刚重生那会儿,她想起此事,只以为是陈琇出身平民,比她更容易得寻常百姓亲近信赖的缘故。

但如今她已明白上辈子遇阻的真正缘由。

因为雍丘是田氏族人主要聚集地,又靠近槐陵,田岭当然不愿她太深入那个地方,故意煽动百姓逼她换人。

现下既已知道田岭在图谋什么,她主动将雍丘的分田事务交给田岳经手,就可让田岭少几分防备,免他提前出现过激之举。

“分田可是美差,云大人就这么轻易地将雍丘分田交给我了?”田岳抿了抿笑唇,打趣道,“莫不是对我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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