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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227)

随着官民齐齐过冬休整,邺城街头愈发热闹。

与家人一道出门采买过冬物品、呼朋引伴赶会玩乐,甚至漫无目的地满城闲逛,都能寻到乐趣。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随处能见有人扎堆,兴致勃勃谈些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也是一种不需太大花费的消遣。

邺城有一家叫“依江春”的茶楼,规模不大,但向来宾客盈门,入冬尤甚。

因为这茶楼位置好,出门往左过四五个街口就是州丞府,往右行过六条街就是州牧府。

平时若有张榜公告的官方大事,识字的闲人们前去看了榜文,就会来这间茶楼显摆,也算是个正经消息集散地。

“依江春”今日照例热闹,楼下大堂里,许多茶客都望着左边靠墙那桌一位侃侃而谈的中年男子。

这人读书受教的程度显然比普通人高些,或许平常也很关注各种官方消息,谈起原州的时局、政务颇有底气,大家便张着耳朵听个热闹。

“……云大人与淮南、庆州谈好了,开春就要择日期和地点举行三方会晤。等到明年春末夏初,槐陵人可就有福了。”中年男子说到这里便暂停,惬意地喝起茶来。

旁座一名灰衣茶客好奇追问:“怎么个有福?又为何偏偏是槐陵?”

有人捧场,中年男子才有了继续讲下去的热情:“这不眼看着明年就要与淮南、庆州一同疏浚滢江了吗?那时官府可要征召许多人去做工的,按月发钱发粮的。云大人说了,槐陵人过得比别处苦些,让工务署征召力工时,先紧着挑槐陵的人来用,也算给那边开一条活路。”

满堂顿时响起喝彩与议论。

“云大人出身高门,年岁也不大,却能体恤贫苦,办事也实在,倒是个好官。”

“可不?之前那‘均田革新’不也是云大人办的么?我陶丘县的一个远房舅舅家就得了两分地,官府说来年开春就能领田契了……”

“诶,说起这事也怪。云大人在各县都‘均田’,怎么偏偏槐陵没有?”

“对啊。十几年前就听说那边有些贫户在变卖家中田地了。都说槐陵苦,这坐吃山空,日子能不苦吗?怎么不给槐陵人分田呢?”

大家七嘴八舌间,最初那个中年男子又开口了:“这可怪不着云大人,是田大人拦着不让给槐陵分田的。”

有人惊讶了:“州丞田岭大人?那是顶顶好的官,怎么会这样呢?”

这话立刻引来另一人为田岭说话:“田大人当然是顶顶好的官!他比云大人年长,又主持原州政务几十年,自然看得远些。那槐陵可有十万户人,可山多田少,土又不肥,好些地方是种什么都不见收成。想必是没田分,也不够分。”

“那也是,原州民风向来彪悍。到时分不够分不平,怕是能闹出人命来!这么一想,田大人拦着不让给槐陵分田是有道理的。”

“田大人总是替原州人着想。”

“原州有田大人,是福气。”

“云大人也不错,年少有为,将来……”

——

楼下大堂高谈阔论很是热闹,声音大得连二楼雅间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子璇坐没坐相地窝在椅子里,咬着一根灯芯糕,促狭笑望对面尴尬扶额的云知意。

她俩近几天都休沐,今日顾子璇便约了来这里坐坐。哪知就这么巧,刚好赶上了这出热闹。

“云大人,百姓夸你呢,你捂脸做什么?”顾子璇笑嘻嘻道。

云知意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没捂脸,只是扶额。”

“做官可真难啊,被人骂也难受,被人夸也不自在,”顾子璇被她的窘状逗乐,“你说你别扭个什么劲?楼下那些人是自发夸你,又不是你花钱买来自吹自擂,有什么好尴尬的?”

云知意半垂眼帘,端起茶杯摇了摇头:“我怀疑,最开始说话那人,是霍奉卿的手笔。”

言词之间不太像寻常百姓嗑闲牙,引导得很明显。

“哟?霍大人这阵子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是觉得冷落了心上人,用这法子讨姑娘欢心?手段很是……清奇啊。”顾子璇哈哈笑出声。

云知意再度摇头:“我听着像是先扯我出来虚晃一招,然后话题就转向了田岭。”

“霍奉卿干嘛找人夸田岭?”顾子璇愣了愣。

“听着有点要捧杀的味道,不过我不太确定,”云知意笑笑,“别看我。我最近很少和霍奉卿碰面,他也没跟我细说事情的具体进展。”

云知意和顾子璇都不是擅长谋局玩心眼的人,这次多是在背后配合霍奉卿,帮他搜集些消息,或根据他的要求走动些人脉,并不过多插手针对田岭的事。

两人都理不清这门道,索性就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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