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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片马(40)

吴老毕竟是商人,就算有心想帮守根,但该赚的他一分都不会少赚。

「多谢吴老。」

守根刚走出店外不远,就听身後有人叫他名字。

「何守根?」

守根听声音陌生,回头一看。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脑後突然一痛,眼前一黑,身体倒了下去。

一个年轻人伸出手臂恰恰接住守根,姿势看起来就像在扶持腿脚不便的守根一样。

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

「刀哥,刀哥!」正在城门口焦急等待的萝卜头一看到来人立刻大叫著冲了上去。

「什麽事?」三刀拉住马缰。看萝卜头的样子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

「刀哥,小的总算找到你了!」

「什麽事这麽急?舒家老头死了?」三刀奇怪,嗤笑道。

「不是,是那个何守根……」

「何守根怎麽了?」三刀态度立变。

「他、他出事了!」

等守根醒来,弄清他身在何处、自己又是什麽状况时,他宁愿自己没有醒来。

「今有何守根,片山人氏,自愿侍候来自城外的王家老爷等四位,任君肆玩,不论伤残不得弄死,度夜资纹银十两……」

耳中听到自己名字,守根挣扎著想要爬起,周围的人看他动了,一起往外让开了一圈。

就在自己家门口。身上很脏,衣不蔽体,裤子还套在身上,可腰带他松开是,上身衣服被撕得不成话,一件脏兮兮的羊皮袄子很随便的地搭在身上。

一张纸飘到他腿上,有人念完了又扔了回来。

随著他身体移动,「啪嗒」,什麽东西落在冰冻的泥地上。

周围的喧哗声立刻大了一番。

那是一个小包袱,包袱口子松开了,里面露出白花花的银子来。

「那好像不止十两。」有人眼尖。

「哼,八成赏他的呗。你也不看看他那个样子,弄成这样,多给他些也应该嘛。」

「不要脸……」

「怎麽给人扔门口了?」

「鬼知道。」

「会不会是刀哥的仇家?」

「有可能。刀哥不要他了吗?否则他怎麽会找上别的男人?」

「你当他真是刀哥的心肝宝贝啊?刀哥这麽多天都没露面,你还不明白吗?」

「这麽说……」

「给踢出来了呗!这不,城里过不下去了,想要弄笔钱出城呢。」

「啧,你看他身上,恶心死了!」

呸,一口唾沫唾到守根旁边。

守根默不吭声,努力坐起身,颤抖著已经冻得发僵的手勉强系上裤带,系好棉袄。

「咚,咚。」他敲响大门,现在他只想走进这扇大门,只想快点离开这些人的视线。

门外的骚乱早就惊动了在屋里的何家人,可这几天变得害怕露面的他们直到听到敲门声才从屋中走出。

打开大门的是何父。

守根刚抬头嘶哑地喊了声「爹」。

他爹看清是他,正准备低头喝问,却在看清周围竟有一圈人围观後,当即「砰」的一声竟当著儿子的面合上了大门。

「他爹,外面是不是守根?他爹?」

守根听到他娘的声音,不顾羞耻,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娘!」

大门再次打开。

「娘……」

「根子!」何姚氏一见儿子惨状,立刻尖叫一声扑了上来。

何梦涛看著门口众人、再看看儿子,终是不忍,与妻子一起上前搀扶儿子。

就在何父何母扶著儿子想要把他扶起搀进门内时。

「咳!」有人拄著拐棍从人群走出。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里长来了。」

年约六十馀的老者分开众人走上前来,从地上捡起那张纸。

「事情我都听人跟我说了。何守根,你身为何家长子,不知孝顺父母、善待弟妹,却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你、你作孽哟!」老者气得直拿拐棍捣地,扫向守根的眼光充满鄙视和不屑。

「我……!」守根捏紧拳头,寒冷、疼痛、气愤,让他浑身颤抖不停,旁人看来只以为他做贼心虚心惊胆颤。

而何父自从里长出现,就放开了儿子。眼望里长,面色发白,心中不住念叨:我何家的名声,我何家的名声……

「梦涛啊,身为里长,老夫不得不说一句:你教子无方啊!你养子至此,有何面目面对你何家列祖列宗?唉,有子如此,家门不幸啊。」里长把手中纸张硬塞给何梦涛,道:「我们不是宗族,老夫亦无权约束你,但老夫身为一街里长,须维护一方伦常。你……看著办吧!」

老者回身,看也不看守根拄棍而去。

「好了,都不要再看了。都回家去,何家的事,何家自己会处理。」

虽然里长已经发话,但真正离去的人不多,除了住在同一条街上的人,还有路过的,慢慢聚集在周围,看何家要如何处置这何家逆子。

何梦涛展开那张纸,两行字很快就看完了,可他像是突然不识字了一般,眼睛盯著纸张,手渐渐颤抖起来。

「孽子……孽子啊!」

「老爷?」

中元、二娘侍妆、清韵听到声响也出来了。看到守根的惨状皆倒吸一口凉气。

「他爹?」何姚氏不明白丈夫怎麽站在那儿不来扶自己的儿子。

侍妆和中元走上前来。

「都给我站住!」何梦涛突然大声怒吼。

何家人全部呆住。

「你、你……这个孽子!」何梦涛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守根此时哪能禁得起这一掌,加上天气寒冷皮肤脆弱,一巴掌打得他立时唇角破裂。

何梦涛上前一把拉开妻子,转身就往门里走。「都给我进去!我何家没这个人!」

「老爷?」

「他爹!」

「爹?」守根不顾羞耻,擦擦唇角鲜血,伸手扒住门框,眼含乞求,低声道:「爹,娘,求你们,先让我进去。有什麽事我们回家说。」别把我这样丢在外面……

何梦涛回头,手指著儿子,对妻子颤声道:「你看看他!你睁大眼睛看看他!你看看你生的这个儿子都做了什麽事!」

何姚氏看著儿子,不知所措。

「爹,娘,求你们……先让我进去。」守根扒著门框想站起来,但腿好疼。

「守根出了什麽事?」三刀从马上一跃而下。

「刀、刀哥……」可怜的大头少年被抓著衣领从地面提起,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三刀手一松。

大头少年咳了老半天,眼看他家刀大爷眉毛都快竖起来了,赶紧说道:「他前天出去,今天傍晚才回来。回来时身上衣服都撕烂了,身上也有伤痕,咳咳!」

看著怒瞪著他的刀哥,大头少年咽了口唾沫,心脏咚咚狂跳。

「小的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扔在何家大门口,怀里揣了三十两银子,还有一张自愿书,听人说上面写了:他自愿侍候几位大爷,只要不把他弄死就成,只要付他银子……」

「你说什麽?!」

大头少年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刀哥刀哥,您老消消气!您别对小的发火,小的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消息,好不容易才等到您。」少年连连挥手大叫,就怕他家刀大爷一个怒火就把他给斩了。

「到底怎麽回事?」

少年擦擦冻出的鼻涕,心有气愤地道:「刀哥,您帮的评评理。本来您让的守著那叫何守根的,我也守的好好的。前两天,姓何的在路上给几个城外的人围著打,也是我告诉虎哥让人来给他解围。可是……」

「你说他给人围著打?」三刀的声音出现异样。

可惜大头少年没听出来,点点头,完全不知道事情轻重地道:「是啊,也不知怎麽回事,他回城没几天城里就传遍了说他是个跟男人睡觉是的兔儿爷,还说他攀上了刀哥您。爷您不知道,姓何的这段时间在城里都抬不起头,他爹还给他施了家法,郎中都上门了。的「我本来想把这情况报给您,可是您又不在城里,就让上面转告了。他们没跟您说?」

少年突然感到一阵明显的寒意,瑟缩了一下,接著说道:「後来小的突然接到上面告知,说让憨子接替我,我不敢违抗就……可是昨天我发现憨子竟然没把何守根的情形往上报,问他,他说老大们都不在城里,我觉得不妙,您又曾吩咐我,一旦姓何的有什麽事都要赶紧来告诉您。我找不到老大们,又找不到您,急得没法。

「还是卖鱼的告诉我说您今天可能回来,我就赶到城门口来等您了。对了,卖鱼的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什麽将功折罪的。爷,事情就这样,您看……」

一阵风过,「刀哥?」少年转回头,刚刚还在身边的男人不见了。

「大……何守根,你身上有银子,你走吧。」半晌没有说话的何中元突然走到门边开口道。

「你说……什麽?」守根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身上既然有银两,那就离开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

「中元?」何姚氏满眼不信地看向二子。

「爹,娘!」守根悲叫,为什麽不让我进去?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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