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田箩姑娘(39)

本来要自己开车,苏然不放心,坚持要送她。

田箩有些精神恍惚。一路上不停地看高速公路边上的护栏,稍有些不对,就猜疑尤殿是否在这儿出的事。

好不容易回了城,苏然想着送田箩回去换套衣服。田箩却摇头,只说要直接去医院。其实田箩身上的衣服,还是小正式的宴会场合服,探病其实并不适宜。

苏然心里也有些焦躁,这次事故不算小,尤殿据说是当场连车带人飞出去了,伤是肯定伤了,具体情况却至今仍不清楚。如果不是重伤,不可能这样久的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跟尤殿毕竟从小一块长大,这份情谊,不是一句关怀可以说得明白的。所以,苏然才会告诉了田箩,在他心目中,田箩应该跟他一样的感受。

田箩却什么都没有问。

只是到了医院门口,把要跟着进去的苏然拦住了:“苏然,这消息,原本是保密的吧?”

苏然点头。

“那你回去吧。里头的情况现在谁也说不好。苏叔叔也是被叫了去的,你要跟我一块出现了,一准就是苏叔叔透的口风,对他影响不好。”

苏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利害关系。却又想着那太子的情况,犹豫不决。

田箩轻轻搂了搂他的肩膀:“有我在呢。放心吧。”

苏然觉得心里的不安平复了许多。这就是田箩姐,越是重大的时刻,越是表现得冷静。

“回去吧,开了那么久的车,也累了。”田箩帮苏然把歪了的领子整理好:“好好休息,我们电话联系。”

苏然只能答应着。田箩又补了一句:“开车,千万小心。”

苏然觉得心里挺沉,还是很老实地应了,才开车走了。

尤殿被送的医院,是本城最好的综合医院,尤其擅长临床和外科。这家医院,拥有着大大小小的手术室上百间,田箩没有去问总台,知道问了也没有用,既然要保密,就肯定什么讯息都不会有。田箩也不怎么找,只往戒备最森严的地方走。

果然,才到跟前,就被拦住了。拦的人很客气,田箩单刀直入,说:“我要见尤殿。”,那人也只是摇摇头:“小姐,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这儿是私人区域,麻烦您离开。”

身边有穿着白大褂的专家匆匆的经过,一会一拨。田箩心里就开始抽。认真的看,许多的专家,都是常在电视上或杂志上见着的熟面孔。这样多的人,又都分散在全国各地,尤家竟然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都集合了。强大,但同时也意味着,尤殿,真的不是一般的轻伤。不然,为何要动用这样多的专家?

“田小姐。”熟悉的声音,是林秘书。

田箩冲着林秘书点点头。礼貌上,应该笑一笑,以示友好的招呼,这种场面却让田箩怎么也笑不出来。

林秘书冲那位拦着她的人,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此后无论谁来,都不许再放行。”

那人点点头,冲林秘书行了个军礼。

竟然是部队里的人!难怪,即使换了便服,一眼便能看出训练有素的样子来。

尤家,竟然防守到了这个地步。

田箩跟在林秘书身后,林秘书没有说尤殿的伤势,却是先说了别的:“酒后驾车,超速,甚至没有携带驾照。这一次的事,干得太过鲁莽,如果有一点的消息传出去,都是会让领导头疼的事。”

田箩明白林秘书的意思,其实不用他提醒,她也一定会守口如瓶。但她却并不想要保证什么。

一个家族的光环,如果已经到了至高无上的地步,那么,在光环下的人,必须得要牺牲到什么地步,才得以保全这样的光芒?

丑闻,居然是比尤殿的性命,更为可怕的东西。

田箩的心里,有一种微微的抽痛。

一直以来,觉得尤殿顶着二世祖的光环,深藏不露,活得其所。

原来,当二世祖,是要牺牲掉自己的。

“尤殿的情况……”田箩问得迟疑,她甚至不想要知道真相。怕太过于惨淡,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

“断了两根肋骨,有一根的碎片,顶到了肺部,位置又极刁钻,造成呼吸困难,所以才会一度的危急。手术刚刚完成,只是情况还不稳定。”

田箩呼吸得极轻,感觉嘴角都开始了微微的颤抖。

林秘书看了她一眼,安慰她:“放心吧,田小姐。有这样多的专家,领导不会让他有事。”

他们已经停在了深切观察室的窗边上。大大的透明玻璃窗,隔着两个世界。

那一边,尤殿被无数的专家围绕,冰凉的仪器,透过导线缠绕着他的身子。

这一头,仅仅只站着两个人。一个林秘书,还有一个,是她。一个,是为了领导的吩咐,不得不留下处理善后。而她,田箩哭了。

刚进来的途中,经过骨科病房,有一双爸爸妈妈哄着不肯睡觉,打着石膏的小女孩,不停地给她讲故事。

尤殿,有无数顶尖的专家围绕,却没有人,能够给他讲故事。

他表现得很不安,脸上些微的擦伤,已经处理过了。脸色苍白,一直紧锁着眉头。对于任何人的碰触,都有一种骨子里的排他反应。

这是他的脆弱。田箩懂得。他总是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无意识地排斥他人的靠近。

太多的陌生人,虽然在拯救他的生命,却没有人,可以让他安心。所以,才会这样的挣扎。

有医生出来跟林秘书汇报:“情况依然不稳定。现在还可以控制,一会麻药开始褪了,控制起来会更加困难。”

林秘书很严肃地听着,只字不漏,拿着电话走开来,汇报去了。

田箩看着白袍的医生。好一会,突然问:“那个,我,可以到他身边去么?”

白袍医生看了她极不合场合的衣服一眼,习以为常一般,点点头:“去换无菌服吧。只是病人现在麻药还没退,听不到你说话呢。”

田箩很顺从的换了衣服,走进去。

尤殿的呼吸依然不稳,呼吸器跳得时快时慢,很是吓人。田箩眼泪啪嗒啪嗒的,又怕被赶出去,堪堪忍住了,只觉得难过。靠得近了,才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有医生在旁边交流意见,只说,划伤了肺部,肯定好一阵子得说话困难。

田箩紧紧地握住了尤殿的手。

这只手,她已经握过无数次。他从小,就是一个喜欢牵着她的手的孩子。她一度觉得厌烦,觉得负担,直到之前,才发现他的孤单。

尤殿对她的手,也许是太过熟悉了,没有显出排斥的反应来。只是任由她握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白了一些。

田箩靠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话:“尤殿,是我呢。你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有我,还有苏然呢。他只是,进不来看你。可是,我们都在你身边呢。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出了车祸,受了一点点的伤。所以,你才会觉得难过。”握着他的手,更牢了一些:“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呼吸器剧烈的跳动着,抽了好几下,逐渐开始趋于平稳。

尤殿一直绷着的眉头,也慢慢放了开来。

白大褂的老医生,拍了拍田箩的肩膀:“继续跟病人说话吧,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是好事。小姑娘,干得不错,不要停,一直说。”

眼泪滑到尤殿受了伤的脸颊上,田箩赶紧伸手擦掉。怕碰到了他的伤口,他会很疼。

她趴在他的枕头边上,依然轻轻的:“尤殿,我给你讲故事吧,好么?我会一直讲,一直讲,就算累了,也不停下。我会讲到你醒来为止。”

田箩看着医生们,不断更换着尤殿身上的仪器。时不时地翻开他的眼皮,检查一下状况。

“尤殿,你醒了,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再也不要酒后驾车了,也不许超速。”她轻轻地,拨了拨他额前的发:“尤殿,你这个坏孩子,从来不愿听我的话,只许我听你的。可是,这一次,一定一定,要听话,知道么?”

呼吸器很平稳,一波一波地跳动着,起伏得极其规律。

看来,是睡过去了。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会不会做梦?

田箩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隔离窗外的林秘书,依然拿着手机,尽忠职守地汇报着情况。

(41)

车子应该是直接飞出了交流道,甚至连撞上护栏的余震,尤殿都还能强烈的感受到。失去意识之前,也只觉得呼吸很疼。每吸入一口气,就好像肺要炸开一般。

车里的音乐早已经听不清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在他耳边不停地说话。尤殿很努力地想要听清,可是太疼了,只隐约感觉,似乎是在说故事。就像小时候,他在尤子杰的房间里,听到的故事一样。声音好温柔好温柔,温柔得让他觉得心安。许多事,在脑子里不停地转,可是,真的好累,累得没有余力再去想任何事。沉沉地睡过去之前,看到的,是空空荡荡的,坐落在美国的大房子。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吃饭。佣人会在规定的时间里,准备好丰盛的饭菜,其他的,就剩下他自己。

家庭教师总是在标准的时间里,一刻不差地出现。一拨换过一拨,直到把他一整天的日子都消耗殆尽,当他再次躺回到床上的时候,会有人为他关了灯。甚至不需要等他入睡。因为,他已经太累。

上一篇:鱼干女的机甲生涯 下一篇: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