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田箩姑娘(57)

想她了,于是,想见她。

他要回去,要见她。

无论如何,见一见吧。好不容易,找着了。

即便明明知道,以他现在的级别,一旦调回去,再如何步步为营,升职几率也必定微乎其微。

老爷子气得直跳脚,苦苦劝他再等个半年,半年而已,他现任的老上司就要离休,铺了路子的等他往上爬。半年而已,拿到了级别再回去。

半年而已,却不能再等。

她在相亲,她该死的在相亲。

她竟然在相亲!

她还没,还来不及,找到另一半!

她竟然,还是单身的!

可是,她已经在相亲了。不能,再等了。

不能等,一秒也不能等。

调职申请,他递得顺手。

老爷子举着拐杖揍他:“死孩子,自毁前程。”

是的,自毁前程。

他早知道了的。

自从许多年前的夏天,在冰上曲棍球场上,不经意地抬头,发现铺天盖地的白色影子里,那一抹裹得严实的玫红,前程,早已毁了。

只是,即便是毁,仍抵不住,心底里,小小的,暖暖的期盼。

他们的岁月流年(2)

我承认,偷窥自己堂弟的归国生涯,是一件极其变态的行为。但我却乐在其中。我找了大量的征信社,日夜为我工作。

我的小堂弟,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恨又可爱。我常常斗不过他,他却很喜欢我。我有点讨厌他,但又不得不佩服他。他比我更有尤家人的特质,深藏不露,善于权术。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全世界的人喜欢他,或者怕他。他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即便是这样不多的时间,他已经开始试着掌控我。不是没有试着挣扎,只是发现了徒劳,于是放弃。我操纵我的员工,再心甘情愿被他操纵。这是我们之间的游戏,极具挑战性的游戏。

可惜,他回国了。

开始我只是好奇,他那种习惯了掠夺的兽类,回归到极其崇尚中庸之道的国度里,该是怎样的一种盛况。

要搜刮尤家人的行踪,并不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征信社用尽了一切的力量,每周给我汇报一次,尽职尽责。找到的答案,却让我极其失望。我的小堂弟,竟然收敛了爪牙,打扮得跟纯良的中学生一样,活得惬意。

为什么?这明明不是他。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惜敛了锋芒?

于是,我发现了她。田箩。

尤家人的血液里,果然流淌着相同的因子。我的堂弟对她的兴趣,完全不下于我。她活脱脱就是一个吸引尤家男人的典范,深具涵养,大方得体,聪慧而又低调,拥有东方女性特有的柔美。最重要的是,她爱照顾人,还忍耐力十足。我的小堂弟粘着她,就像我的Ann。曾经的Ann。

她不是Ann,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明明不是,甚至也完全不像,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在意。

说不出,究竟是不是兴趣。

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引力。

这种引力,鬼使神差地推着我,对于征信社每一周的汇报,充满了耐性与期待。

明明是无聊的生活简报,明明没有任何值得我浪费时间与精力的价值,仍是忍不住追寻她的轨迹。

她获奖了,她换冬季的校服了,她帮同学画黑板报所以上课迟到了,她钢琴又可以考级了,她因为考试熬夜复习了,她学会游泳了,她开始教蒙可学中文了——

于是,我也请了中文老师。虽然很忙,虽然觉得中文很没趣,虽然知道做这种事很无聊。但是,学学呗,那是她所熟悉的语言。

她拒绝蒙老头送的房子了,她为了我的小堂弟放弃钢琴了,她说服我的小堂弟参加学校组织的郊游了,她陪着我的小堂弟去打球了,她被我的小堂弟气哭了——

哭了?怎么忍心,让她哭了。第一次,心底里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有些甜,有些酸。还有一些朦朦胧胧的了然。

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堂弟,是把她当成了Ann。任性别扭,对着一个大自己三岁的Ann的影子。应该会喜欢的,她的呵护与温暖。但,怎么也没想过,大了三岁的喜欢,其实也可以是真正的喜欢。昭示出一副男人对女人的,在意,与占有。

她不是Ann。

连自己都能感受得到的,我的小堂弟,不可能分不清。

原来,是喜欢。

越来越多,无法控制的喜欢。

无论是我,或者是我的小堂弟。

她被我的小堂弟吻了,她拒绝隔壁班班长的告白了,她让我的小堂弟在她家里过年了,她陪我的小堂弟去旅行了,她给我的小堂弟送情人节巧克力了——

心里的感觉,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本来只是好奇,原本也只是恶趣味。到了后来,上了瘾,变成欲罢不能。明明,隔了大半个地球。明明,离得那样的远。明明,早已经知道,只要是尤家男人看上的,总不可能逃的掉。更何况,看上她的,是我那个深藏不露且善于操控的小堂弟。绝对,不可能会失手。连百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那样的明白,却为何,掐不息心里那一丝丝,微弱的期盼。

突然很想要回国。

这么多年,自从离开,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回去的一天。

总以为那里的一切都已经陌生,却抵不过那一抹,其实从未真正见过的影子。

她笑起来那样的甜,她那样的可爱,她在阳光下,比阳光还暖。

直到现在,我仍忍不住会想,如果,先发现她的人是我。如果,先回国的人是我……

如果,也不过仅仅只是如果。

已经发生的,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再改变。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小堂弟,离她越来越近。一年又一年,花了无数的时间,用尽了心机,一步一步,靠近。

也许,就要成定局了。

征信社给我的报告,我已经越来越不想看。她看我的小堂弟的眼神,分明,有璀璨的星光。

却从没想过,她眼里的星光,是动摇,也是转机。

她想要离开了。

离开我的小堂弟。

因为,她也已经开始发现,却不愿面对。

她想要逃离。无论我的小堂弟再如何强势,她仍是决定了逃离。

活该,这是我人生中,难得的快乐。

那个控制狂,机关算尽,步步为营,花了这许多年,终于在她身边,垒起了城堡,想要占有。却偏偏,她不稀罕,挣扎着,要逃出围城。

活该,活该。

这世上,总有可以让他乱了阵脚的事,总有他无法掌控的人。

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偏偏换不回她。

这是机缘,可遇不可求。

许多年以前,我的小堂弟,明明发现了Ann的企图,依然选择了让我万劫不复。好,好,果然是,山水有相逢。

绝对,不能给他时间发现。绝对,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布控。

我终于收拾了行李,回到那个久违的国度。

助她一臂之力吧。既然如此想要离开。

逃离了,也好。从此,可以自由自在。有一天,当她不再会记起这些成长的岁月,我会找到她。

在老王的店里,我第一次,真正的见到她。明明已经认识了这许多年,明明已经这样熟悉,明明知道她的一切,知道她伤心的理由,知道她在意的人,统统都不是我。

却仍是忍不住,在她抬起头,见到我,迷蒙中伸出柔柔的小手,哭着拽住我的衣角缩进我怀里的时候,心跳得控制不住自己。

原来,她本人,是真的,这样柔,这样暖,这样的诱人。

也难怪,我的小堂弟,会如此执迷不悟。

她在我怀里,一遍一遍喊着我的小堂弟的名字。显然,她早已经喝高了,认不出我们的区别。

我们,原来,真的长得这样像么?

近在咫尺的距离,把这些年的念想,统统都变成了零。我甚至有一种冲动,在我的小堂弟到来之前,带着她离开。

至今,我仍然在后悔,也许,我当初要早决定那么一秒。也许,仅仅只是也许,就会拥有与她纠缠一生的资格。

只是,那么一秒,我的小堂弟已经到了。看见她,倒是愣了愣。听到她口口声声的胡话,一把把她拽了过来“田箩,你这是为了出国,干的蠢事呢?”

她不管不顾,只盯着我的小堂弟:“谁说我要出国?我不出了!”

语气是赌气,是挑衅。却柔媚得诱人。

我就站在她的身边,一伸手,就能碰触得到,却什么也没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小堂弟带着她离去。

心底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么些年,都已经等过了,绝对,绝对要忍住。

等了这样久的机缘,布了这样精致的局,不可以功亏一篑。

只要……只要,过了今夜。

过了今夜,我的小堂弟,就会活生生自己亲手拆散他的控线,不得不放手。过了今夜,她就从此可以自由。

只要,过了今夜。

这样的夜晚,又是那样迷人的姿色,再加上醉后小小的冲动,我的小堂弟,等了那样的久,不可能把持得住自己。

我开着车,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亲眼看到我的小堂弟带着她进了酒店,才掏出手机给林秘书打电话。

上一篇:鱼干女的机甲生涯 下一篇: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