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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出书版)(65)

“正是。”

“不知可否替我引见一下贵掌柜?”

那伙计一愣,复笑道:“对不起,这位客官,我们掌柜的从来不见外人。真是对不住了。”说着转身而去。

萧慎思也不太在意,笑道:“那就算了,来,二弟,三弟,我们饮酒。”

林归远一杯酒下肚,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大哥,有句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

“二弟请说。”

“大哥,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叫三妹为三弟啊?”

萧慎思一愣,也不由轻笑:“是啊,这个我倒是没注意,以前叫惯了,改不过来,看来以后得改叫三妹才是。”

正在这时,酒肆门外又走入一群人来,商旅打扮,人数众多,加上萧慎思这一群将近二十人,竟将小小的酒肆挤得满满当当。

三人说说笑笑,清洛觉得这酒确实当得“婉转动人”四字,不禁多喝了几杯,蒙蒙然便有些醉意,小脸上飞起两酡红云来。林归远虽克制着,也觉得有些禁受不住,醉眼中看那清洛便如天上彩霞一般娇艳。

萧慎思却还保持着一份清醒,旁边那桌商旅所谈之话飘入耳中,不禁慢慢放下了酒杯,用心倾听。

“唉,现在这青国陷入内战之中,这生意也没法做了!”

“就是,原先还指望着天朝和燕国罢战,边境太平,能从青国多贩些物资过来,平平安安运到蓟都,也好赚些蝇头小利,养家糊口,谁知这边两国不打了,那边青国自己内部打起来了!”

“唉,你们说,这清南君为什么要反啊?他不是自小由青王抚养成人的吗?虽说只是堂叔,但好歹也抚养了他十多年啊!”

“听他发布的檄文说,竟是青王暗杀了他的亲生父母和长兄,抚养他也只是为了安抚南疆百姓而已,他忍到现在才动手,算是仁至义尽了!”

“噢,原来如此,如果这是事实,为父母兄长报仇那是应当的,唉,只是苦了青国的百姓了!”

“那倒也不尽然,青国国主向来昏庸,荒淫无道,强征暴敛,又向天朝屈躬卑膝,青国的百姓一向瞧他不顺眼了,那清南君年轻有为,将他属下南疆治理得境泰民安,路不拾遗的,青王治下的百姓可都盼着他打过去呢!”

“盼只盼青国这内战快点结束,我们也好早点恢复青国这条线的生意。”

“是啊,张大哥说得极是!只是现在这战事刚起,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估计得打上一年半载了!”

林归远和清洛见萧慎思侧耳细听,便也用心听了一阵,林归远虽有些醉意,但也一惊,低声说道:“大哥,这青国怎么打起内战来了?”

萧慎思眼神微微一暗:“清南君要反是迟早的事,只是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动手了,我恩师他,唉!”

林归远奇道:“清南君反和大哥恩师有什么关系?这青王不是一向与我天朝皇室交好吗?他的亲妹子还是先帝的妃子,现在的太妃,秀雅公主的生母,我朝自然是支持青王的了。”

萧慎思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二弟有所不知,大哥我也不瞒你,这太妃其实不是青王的亲妹子,而是他的堂妹,正是清南君的亲姑姑。”

“啊!那我朝态度就会有些微妙了!”

“不错,太后一直对青国采取安抚怀柔的政策,表面上对青王礼遇有加,但实际上受太妃影响,是暗地里支持清南君的,而且我恩师,也与那清南君私交甚密,只怕他这一反,我恩师在中间起了不少作用啊!我也不知恩师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青国怕是从此不得太平了!”

林归远努力保持脑内清醒,说道:“既然太后和孟相都支持清南君,大哥还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萧慎思沉默片刻,将手中酒杯转来转去,叹道:“一年之后,我朝要与燕国开战,如果清南君真是造反成功,他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又怎肯安心于青国这一方小天地,有这么个强大的邻居,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清洛这时早已醉意浓浓,慢慢地趴到了桌上,萧林二人对话隐约飘入耳中,不禁软软笑道:“大哥,二哥,喝酒莫谈国事,咱们一醉方休!”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眼见她身子越来越软,就要滑下板凳,萧慎思手中酒杯不及放下,一个箭步窜过去将她抱入怀中。

四九、红花盈盈青关思

软玉温香,抱个满怀,萧慎思不由唇干舌燥,心头直跳,竟一时有些踉跄,站立不稳。幸好这时有正过来,将他扶住。萧慎思将清洛扶到凳上坐下,她竟又往下滑去,萧慎思无奈,只得右手搂住她纤纤细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她红扑扑的小脸偎在自己肩头,灼得心里滚烫滚烫,火烧火燎。

这时,坐于对面的林归远也慢慢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萧慎思和有正等人相视齐齐苦笑,有正笑道:“原来还只是林公子不会喝酒,现在倒好,又多了一个李小姐,看来以后,这酒肆咱们可得敬而远之,只怕会苦了某些人肚中的酒虫啊。”

坐于另一桌的郎秋海见状走了过来,轻声道:“萧———,萧公子,这林公子和李小姐都饮醉了,你看———”

萧慎思想了一下,对有正道:“有正,你去看看这镇上有没有马车雇,如果没有,看看有没有客栈,歇上一阵,等他二人酒醒了咱们再走。”

不多时,有正奔了回来,苦笑道:“这镇子,也真穷,什么都没有!”

萧慎思见酒肆伙计从身边走过,忙唤住他道:“伙计,不知你这酒肆有没有较干净一点的房子,一间即可,我们雇上两个时辰。”

伙计不多时回转来,笑道:“算你们运气好,掌柜的今天心情好,随我来吧。”

萧慎思抱起清洛,有正等人扶起林归远,随伙计迈入酒肆后院一个小房间内。萧慎思将清洛轻轻抱到床上,看着她灿若朝霞的脸庞,闻到她颈间透出的缕缕清香,竟一时有些舍不得放手。好不容易摄定心神,那边有正等人已将林归远扶至一张竹榻上躺下,众人再轻轻退了出去。

萧慎思守着二人,坐于桌前,不多时也感觉酒意上涌,渐渐的有些朦胧之意。就在这时,猛然听到清洛在唤“大哥”,忙走了过去,轻声道:“三妹,什么事?”

清洛却并未醒来,只是低低地再唤了两声“大哥”,侧过头去,继续酣睡。

萧慎思听她声音中依恋缠绵之意,一时痴了。脚一软,坐在床边,慢慢地伸出手去,颤抖着抚上清洛的面颊,只觉触手似火,撩动人心。正在如痴如醉之时,清洛微微一动,萧慎思一惊,忙将手收了回来。

却听清洛口中喃喃说道:“陛下胡说,我哪里偏心了!大哥二哥我自是一样对待,又关爱慕什么事!就算我心中爱慕大哥,也还是会对二哥好的。”

萧慎思听入耳中,全身仿佛都要炸裂开来,心却如在半空飘荡起伏,一时恨不得将这颗心即刻掏出来捧到清洛面前,让她看见才好。

正在他情思涌动之时,那边林归远翻了个身,也说起醉话来:“三妹,我不想离开你的,我没有办法!你要等着我。”

萧慎思回过神来,一时看看清洛,一时又看看林归远。这时雨已经停了,带着丝丝彩虹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幻出层层彩晕,耀得他不知此刻身在何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笛音飘入他的耳中,清婉悠长,如泣如诉,他心头一惊,猛然跳起来,冲到门外,有正有音守在门口,见他出来,忙问道:“怎么了?”

萧慎思面色凝重,细心倾听,才发现那笛音是从院内另一间房中传出来的,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只见那房间门口垂着一袭半旧的竹帘,竹帘后似坐着一人,正在抚笛轻吹。

萧慎思立于帘前,听得如痴如醉,待那人吹至悲凉之处,忍不住轻声哼和,慢慢地竟落下泪来。屋内之人笛音稍滞,终继续吹奏下去,和萧慎思哼和之音一悠扬,一低沉,两音纠缠,竟是说不出的委婉动人。

余音散去,萧慎思再也忍不住,上前两步朗声道:“在下冒昧,不知吹笛之人可否出来相见?”

屋内之人默然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我从不见外人的,不知你是何人?为何会这一曲‘青关思’?”她声音冷清中带有一丝高贵,竟是一个女子。

“在下天朝人氏,这曲‘青关思’是在下恩师最喜吹奏的曲子,在下幼年之时便是夜夜在这曲子的陪伴下入眠,离家多年,未曾听过这曲,今日得闻,十分欣喜,一时失仪,还望前辈不要见怪才是。”萧慎思听她口音稍稍有些苍老,不由恭声答道。

屋内女子轻声问道:“不知阁下恩师贵姓?”

“在下恩师姓孟,不知前辈———”

那女子幽幽叹道:“想不到天朝竟还有人会吹这首‘青关思’,我也是十多年未曾吹奏过了。曲已听过,人就不必见了,你们还是尽早离去吧。这家酒肆马上就要关门结业了。”

萧慎思奇道:“不知前辈此言是何意思?莫非前辈就是这处的掌柜不成?”

“正是,我见你们识得‘青水白眉’,才允你们在此歇息一会,如果你朋友醒来,就早早离去吧,我这酒肆从现在起不再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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