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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66)

“姐姐,莫非你当初就算到了秋怜有此福分,他能成圣上的男人,才不肯要他么?”张梓萱将忍了许久的问题问出口。

李霄雪心中苦笑不敢讲真实原因,只好顺水推舟承认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数,我的确是看出秋怜非比寻常才不敢轻薄。少庄主也是人中龙凤,他日定有一番大作为。”

“有姐姐在,我自然能有大作为。”张梓萱信心满满。

李霄雪却正色道:“少庄主现在的成绩都是你自己努力才能获得,我帮的实在有限。你可千万不要过分迷信我,否则将来吃亏不要怨我。”

“姐姐是我的福星,这点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有感觉了。”张梓萱因喜事连连,又喝了酒兴致正高,说完这套又扯开别的话题,“姐姐,这些日子别家送来的那些个公子的画卷你看了没有?当真没有一个能入眼的?妹妹都娶了侧夫,姐姐也该考虑娶纳个男人成家了,毕竟孩子生出来总要有个像样的男人教养。”

“那些画卷都是京中官宦家里的子弟,专门送来给你看的。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草民,哪家肯将儿子嫁给我?”李霄雪没有直接推辞,只是一如既往委婉谢绝少庄主说亲的好意。

张梓萱这次竟格外认真地劝道:“姐姐,你的孩子生出来不能没有父亲。你若真的放不下寒尘,为何又将他租借给旁人?我的身世你最清楚,现在这些严苛的国法律条不是那么快就能变的了,我可不愿意再见你也经历那样的伤痛。所以至少要为孩子遮掩一下,早点选个良家男子娶了,无非是权宜之计。你如果一直不成家,身边独独留个死契奴隶,总归会有人怀疑。”

李霄雪这一路所见所闻更加深了对大周的认识,女尊男卑深入人心,死契奴隶等同牲畜算不得人,这也是毫无疑问的常识。她现在还无力改变环境,那么是否要屈服于社会主流,暂时先掩藏自己的真性情呢?若是特立独行,恐怕会为自己招惹麻烦,也会影响了张梓萱的前程。

李霄雪思量片刻,口头松动道:“娶夫之事是要提上日程了,官宦子弟我是不敢高攀,妹妹如果有心,不妨帮我物色商家之子,容貌年岁都不重要,性格开朗读过书的最好。”

张梓萱没料到这一次李霄雪能答应下来。

李霄雪却是缓兵之计,打算挑挑拣拣再拖一拖,耗到半年之期,等见了寒尘再商议终身大事。

张梓萱得寸进尺道:“姐姐放心,京城商贾云集,我定然为你好好挑个称心的。对了,之前我替你选的那两个侍人还满意么?可惜他们两个年岁小了一些,等过两年长开了,应该都是美人,你不妨也留着自己收用。”

李霄雪当初也是被软磨硬泡才答应买侍人,毕竟孕妇诸多不便,生活上许多琐碎事情还需旁人帮衬。不过她特意叮嘱买两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虽说是童工用起来不忍心,那也好过如花似玉娇滴滴的伪娘在眼前乱转。

还是棱角分明高大俊朗的寒尘看着舒服。

寒尘。

李霄雪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相思之情不由自主弥散开来。五个月过去了,杳无音讯,他现在还好么?为何她忘不掉他?为何她依然这样执着坚定,满怀期盼地要生下他的孩子?

64禁宫迷影

“秋侍君这边请。”一个宫装男子前面引路,手里的宫灯在夜色中闪耀不定。

转过墙角的一瞬,似乎映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秋怜急忙揉了揉眼,那人影却已经被黑暗遮没,只依稀能听见铁链哗啦哗啦的响动。秋怜心头疑惑,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这位哥哥,刚才夹道那边好像有个人,你看到了没有?”

带路的宫装男子不以为然道:“这么晚了,除非是巡逻的卫队还有晚打扫的那些个贱奴,旁人都不得随意走动,各个宫院管的严着呢。快走吧,免得让贵君大人久等。”

秋怜应了一声收回了四顾的目光,不敢耽搁,跟着宫人又拐了几道弯,进了一处富丽堂皇的院落。

三宫六院之中,贵君位列三宫之一,地位仅次于皇帝的嫡夫吴正君。今晚召见秋怜的是胡贵君,早些年颇受宠爱,是长皇子的生父。

秋怜听母亲提过,胡贵君生母胡敬将军是军系魁首,不知此番会面,会否是除了后宫老人见新人树规矩,还含了更多的意思。他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谨慎应对,万一说错了话,自己受罚是小,影响了母亲的官运就是他的罪过了。

寒尘拖着沉重脚镣爬过夹道的时候,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秋怜,他不会听错的。不过听他们对话,秋怜莫非已经成了圣上的侍君?此番选秀平民子弟绝无可能参选,身份低贱的奴仆侍从更是没有机会。秋怜是如愿以偿被母亲认回家中了么?他的母亲非富即贵,他才能有机会成为侍君吧?

因为想事情,也因为体虚力乏,寒尘爬的稍稍慢了一些,监工的皮鞭就铺天盖地打在他赤、裸的脊背上。

负责督促宫中贱奴工作的是最低等的女仆,平素总是受禁卫军的欺负,满肚子怒火不敢对旁人表露,唯有发泄在贱奴身上。而且寒尘是圣上特别“关照”要严格督促的最低贱的奴隶,所以监工们都将他当成了出气筒,稍不顺心就狠狠赏一顿鞭子。

寒尘蜷缩在地,由着那监工折磨鞭打,心思却飞到了别处。

自从那日他与第一幕僚何敏卿对话之后,接连两日,何敏卿又用了不少阴损的法子试图撬开他的嘴,问出那些秘密。可惜关于生父棺椁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又让他如何能招供的出来?

到了第三日,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于酷刑,来审问他的人却变成了当今圣上。

酷刑没有继续,因为他早就无力言语,基本无法维持片刻清醒。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皇宫大内,他被关入一间地下密室。密室上面究竟是哪里他不清楚,不过从密室内的装潢花饰可以判断,这应该是圣上的密室,寻常人没有资格出入。

他脖子上套着一个铁圈,铁圈上有一道锁链,锁链的尽头牢牢嵌入墙内。他的手脚上也锁着沉重镣铐,依然没有衣物。

穿着宫装的聋哑老头每天会出现一次,喂他吃下苦涩的汤水。他若是昏迷着,那老头就用漏斗强灌,他若醒着,那老头也必然要盯着他将汤水完全喝光才肯离开。

寒尘尝的出这些汤水里含有名贵药材,虽然管不了外伤,对于调理内腑驱寒治病倒也有益处。他清醒的时候渐渐延长,汤水也换成了糊糊和干粮。

审问的人直到十天后才出现。

让寒尘颇为惊讶的是,居然只有圣上和那聋哑老头两个,再无旁人。圣上要亲自审问他那个关系到大周运势的秘密么?

“寒尘,你想死不容易。听说你也是贪生的。如果你能回答朕的问题,朕许诺留你一条贱命。”锦衣玉袍的九五至尊坐在密室的椅子上,盯着眼前一丝、不、挂伤痕累累的男人,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阴寒之意。

寒尘此时已经有体力跪好,以最卑微地姿势向大周最尊贵的女人行大礼,他额头紧紧贴着地面,看似恭敬地回答道:“下奴谢圣上隆恩,可惜下奴并不知道生父是谁。”

皇帝并不急,将那聋哑老头递到手边的茶杯接了过来,打开盖子,品味着贡茶特有的香气,幽幽道:“听说皇姨当年最爱喝这种口味,你也沏的一手好茶,不知那时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服侍她?你虽然名义上是她的房里人,不过朕觉得你当她是你的恩师、你的主人、还是别的什么,却永远不会是妻主吧?”

寒尘的心猛然一震,他与摄政王的真正关系除了摄政王本人还有杜师傅,就连影卫们都蒙在鼓里,圣上从何处得知的?难道圣上已经开始怀疑,他就是摄政王背后的那个所谓“高人”?不,不应该的。

“寒尘,其实朕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朕要问你什么问题?”皇帝突然将那名贵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香茶四溢,流淌在碎瓷片的缝隙之中,冒着森森白气。

寒尘心中一喜,并不隐瞒实情,坦言道:“之前有人拷问下奴时,提过这个问题。”

“梁丞相怕是不敢这样问你,那么一定是何敏卿了。”皇帝恢复了镇定之态,冷笑道,“朕现在已经知道那姓何的图谋不轨,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皇姨谋反之事,若没有小人挑拨,也是早晚的吧?皇姨的政见与朕出入颇多,朕如果不先下手,或许江山就要易主。”

“圣上英明,下奴也怀疑何敏卿是别国奸细,才会如此急切想要知道那个关乎大周运势的秘密。”寒尘冷静的分析,不忘落井下石栽赃何敏卿,然后再次坦诚地强调,“可惜下奴真的不知生身父母是谁。圣上可否明示一二,下奴也好以此为据仔细回忆。”

皇帝冷哼,挥挥手,支使那聋哑老头将地板打扫干净,并不理会寒尘。

寒尘越发怀疑圣上有所隐瞒。他猜测或许圣上是知道他的身世,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告诉他,可是圣上又要打听他生父的棺椁葬于何处,这可真是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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