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16)

苏慧如笑了笑，继续对方纯离说：“那妈妈能不能坐在你旁边跟你一起等？”

方纯离这时候才抬起头，认真地点点头后往旁边挪了挪，示意让苏慧如坐在自己旁边。

“离妹，哥哥姐姐都去上学去了，去读书认字，去学知识，我们离妹就只坐在门口等着，等哥哥姐姐回来讲着学校的事情，离妹都插不上嘴呢……”苏慧如的声音就像是盛夏中的一缕清风，清凉而不厚重。

方纯离听到妈妈这样说，不说话，却有模有样地思考起来。

“那妈妈也教离妹一些知识，让离妹不落后呢？”苏慧如偏着头笑着认真看着方纯离。

方纯离还是不说话，又是一番沉思后，才拧过去对着苏慧如点点头。

无论苏家怡之后看过多少书，学会多少种语言，苏家怡对于奶奶告诉自己从今天起不再叫方纯离改叫苏家怡的那一幕已经没什么印象，反而却对那个苏慧如坐在自己身旁，耐心细致地手把手一笔一划带着她写“方纯离”三个字的下午记忆犹新。

许多人花重金让文人雅士，算命占卜地为自己孩子取名，为自己前途更名。

有些字眼过于灿烂，有些词语过于浮华，名字赋予一个人最由衷的期许和祝愿，那时候的方纯离还不懂的这三个字的意义，只知道跟着临摹，等到她真的理解的那一刻，其实不过是上天对一个人一生记忆的惊鸿一瞥。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学写字，也是苏慧如最后一次教她写字。

如果她当时知道是这样，她一定不会像当时那样，听到不远处学校的放学钟声响起，便扔下笔，跑到宅子门口紧张坐好，等顾临初和林南珈说好的信号。

尽管她确实没多久就等到了。

她一看到巷子转角出现一个小书包扬了扬，便欢呼雀跃一蹦三尺高后往外跑，不顾苏慧如在身后喊着慢点跑。

跑到了转角，看到小书包放在地上，顾临初正背对着她在脱校服外套，方纯离一扑上去就抓着顾临初的手臂高兴地笑着摇着，大喊：“初哥哥！”

可是当她的初哥哥转过身时，方纯离又忽然大叫一声，一下子松开手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紧紧盯着面前的“初哥哥”，没过三秒，忽然“哇”地大哭起来。

面前的小男孩哪里是顾临初，不过是一个跟顾临初年纪相仿，身高相仿，黝黑黝黑，瘦的跟猴子似的男孩。男孩莫名其妙地看着方纯离忽然啼哭，杵在原地，外套脱了一半，不知所措。

幸好没多久真正的顾临初和林南珈刚好回到巷子口，看到这情景，不约而同地都以为是小男孩欺负方纯离，顾临初连忙走上前半蹲下抱住方纯离止住她的哭声后，眼睁睁地瞪着小男孩，林南珈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推了小男孩一下，口中还大骂：“你怎么欺负人呢你！”

小男孩更是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看顾临初怀中眼泪鼻涕糊一脸的方纯离还在抽噎着，却定定地看着他，一脸愤愤不平，小男孩一脸漠然，丢下一句“神经病”便拿起书包转身就走。

林南珈还是怒气冲冲，还想着追上去暴打男孩一顿，幸好顾临初拉着她，可林南珈还是不住地破口大骂“臭小子骂谁呢你！”“别让我再见到你！”“欺负女孩你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小男孩并没有理会林南珈，只是渐行渐远的路上，回过头几次，只是隔着太远，大家都没看清大家的表情。

顾临初给三人买好了五羊后坐在小铺子的石阶上，方纯离心事重重地剥着甜筒的纸，顾临初和林南珈对视一眼后，还是顾临初先开口：“离妹，刚刚是怎么了？”

方纯离其实只是觉得丢脸，被顾临初这么一问，小脸一涨，通红地像个番茄。

林南珈一看方纯离这般模样，更加锚定了刚刚是小男孩欺负了她，猛地站起身，正要往男孩离去的路上走：“小混蛋，还在我的地盘欺负我们离妹！”

方纯离一看这情况不对劲，知道理亏，连忙拉着林南珈坐下，低着头却不忘舔着手里的甜筒，小声嘀咕着：“他没有欺负我，我刚刚认错人了，以为他是初哥哥。”

顾临初一听，哭笑不得，说：“那你哭什么呀小哭包？”

方纯离的脸越涨越红，憋着说不出话来，憋着憋着眼泪仿佛又要掉出来。

林南珈才坐下来，说：“嗨，他没欺负你那就行，我们来玩红绿灯吧！”

“可三个人会不会少了点人？”

“我们要不要叫上汇林哥哥？”

“呵，我们还是三个人玩儿吧，汇林哥哥一天到晚忙着功课，哪会跟我们玩儿。”

“哇……”

“离妹你怎么又哭了，你真的是个哭包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