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98)

“那你呢？祁嘉消失那段时间你有没有难过？”

“我没有阿梓当年这么难过……”

就在二人终于脱离沉重开始一边喝酒一边吵吵嚷嚷时，外面忽然由远到近传来警车声。

从听到第一声警车鸣笛声，苏家怡看到汤兆东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而就在听到到慢慢靠近不过是经过一分钟，警车已经停到了正龙楼下的街道上。

警车上耀眼的红蓝灯光将这条街道照亮，将冰冷透凉的月光掩盖，就算在二楼的正龙也被那红蓝光照耀的寸地不留。

汤兆东忽然站起身，双手用力抓住苏家怡肩膀，紧紧盯着苏家怡双眼，说：“家怡，听着等下警察问你在祁嘉到之前你一定什么都不要说，我安全后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听到没有！”最后说完还猛地摇了苏家怡两下。

苏家怡瞬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反手抓住汤兆东手腕，着急地说：“你一定要小心点，你一定要活着，你一定……”

她话还没说完汤兆东狠狠地丢下一句“我知道了你记住我的话”就往正龙后门奔去，还坐在地上的苏家怡连忙取出手机，双手冰冷颤抖着打通祁嘉电话，通了后焦急地说：“祁嘉祁嘉你快来正龙东哥出事了。”

电话那头祁嘉停顿了两秒后冷静地说完“你在那别动等我，警察问你什么都别说”就挂断了电话。

苏家怡坐在地上，再往正龙后门方向看去时早已看不到汤兆东身影。她双手紧紧抓住手机，听着外面楼下警察用大喇叭喊着他们已经将这里包围让犯人自己出来自首，她眼泪一直不停地流着，不停地流着，外面警察破门而上的声音，警车鸣笛的声音都没能扰乱她心里一直默默祈祷汤兆东能顺利逃走。

那晚的星光其实特别的明亮。

后来的苏家怡在想，如果那晚上天躲在月亮后看着这一幕，他离得这么远，肯定听不到所有的声音，他只能看到有人将一个陈旧的庇护所包围，有人带着无奈痛苦向外挣扎，有人躲在一个黑暗角落里无助地祈祷，而那个躲起来的人最后终究忍受不住这悲痛地等待而起身往外跑去。

苏家怡再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要往汤兆东方向追去。

可能那一刻的她就觉得从小到大，好事坏事她就是这样跟着汤兆东，看他打架骂人看他锄强扶弱看他受伤流血。

可是她没有想到过，在她站起身那一刻大概是扰乱了上天安静看着自己写的戏本子正在按部就班上演，上天不满，上天恼怒。

所以当她刚追到一楼后门时，一声响亮的枪声停住了她的脚步。

后门外是一条窄巷，路灯因多年失修而一闪一闪的，而汤兆东就倒在苏家怡面前。

苏家怡被巨大的枪声震得耳鸣许久，那一刻的她仿佛有幸站到了上天的角度看到这一切，她听不到所有繁琐的杂音，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从后面穿过了汤兆东胸膛，汤兆东好像被打中那一刻没有立刻倒下，他倒下的同时一群警察也围了上来。

苏家怡忽然笑了。

原来上天的角度看到这一切是那样的荒唐。

她视线里出现熊熊大火，她在撕心裂肺却有心无力地呼喊着，一个背影一瘸一拐地离开自己，而下一刻，同样是一声巨大的枪声，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飞进背影胸膛，背影就地倒下。

就像此时此刻一样，就地倒下。

苏家怡忽然感到害怕，惧怕感在一刻间迅速围绕她整个身体，她整个人在颤抖，在发冷，周围一切慢慢昏暗下来，她伸出手希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空无一物。

她仿佛掉到冰冷的万丈深渊，看不到一丝光芒，听不见一点声音，她拼命呼喊：“祁嘉！”

人走茶凉

苏家怡躺在医院病床上，微醒，一个男声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失忆”。

她醒后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进来问她还记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认不认识逃犯汤兆东，苏家怡面无表情，淡定自若地说：“不记得，全忘了。”

然后警察离开，苏家怡听到门外医生跟二人说自己受到严重惊吓，有短暂性失忆。

苏家怡在病床上开始泪流满面，阿珍进来看到她醒了连忙嘘寒问暖，苏家怡问，奶奶呢。

阿珍说：“奶奶跟祁嘉在外面说着话呢。”

苏家怡又问：“阿东呢？”

阿珍手中从保温瓶里倒着温汤，没有与苏家怡对视，也没有说话。

苏家怡又颤抖着问：“阿东呢？”

这时候祁嘉走进来，奶奶跟在他后面，祁嘉走到苏家怡身边半蹲下注视着她双眼说：“走了。”

苏家怡看着祁嘉好久好久，点点头。

“我们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