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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笺(6)

作者: 白椤 阅读记录

她琢磨半天,最后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大概是无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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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靠岸了,这是个小码头,除了载人的渡船就没再有人来往。迟暮第一次来长安城,踏上码头的时候不由得稍稍驻足了一会,远远回望狭长的河道。

河上泛着碎金般的波光,两侧连绵的群山像屏障一般,将她曾经生活了两年的小县城阻隔在千里之外。

到了长安城,日子大概也会过得不一样了。

等迟暮回过神来,才发现她驻足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同渡了一夜的乘客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路一句话也没说上,等到了长安城里,人海茫茫,不太可能再遇见这个人,这一路同行的缘分,大概也是要穷尽于此了。

不过天高路远,江湖宽广,也不知道下一程又会遇见怎样的人,这一段短暂的缘分既然没机会继续,那也就没必要追着不放了。

迟暮处世的心态一直都很好,不争不抢分外平和。她把手中包袱背在肩上,出了渡口,找人问了条路,循着宽阔的街道走下去,先逛了逛附近的街市。

果然如传言所说,长安城熙攘繁盛,光是街边的楼阁牌坊就建得高大气派。酒楼上呼声阵阵,珠帘软帐向两边轻轻一挑,明眸善睐的美人如飞燕般立在台上,鼓声一起,就随着乐声抛起了水袖。

就连街边的酒铺都非同凡响,四溢的酒香远隔着三条街就能闻到。迟暮从旁边经过,看了眼那写着“十年陈酿”的招牌,很想停下来买一坛再走,但她是个有阎王爷在身后催命的人,碰不得这些东西,也只能远远地看一看,权当看过就是尝过了。

逛了一圈之后,时间趋近正午,日光也变得强烈了。迟暮想找个地方先住下来,寻到一个僻静的街巷里,正好见到街口有家挂着酒旗的客栈,牌匾上写着“鸿福”二字,敞开的大门前没什么往来的游人,显然比起那些开在闹市的,这家店算是客人不多,比较清静。

她伸手挡了挡头顶倾泻的日光,跨进了这家客栈的大门。客堂里没什么人,只有两桌客人正在吃饭,谈话的声量也不高,这一点轻微的响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高空的酒旗被风吹得烈烈作响,也愈发衬得这客栈安静,显然是生意惨淡,勉强糊口的。

迟暮还是挺喜欢清静的地方,她扫了一眼周围,决定就在这住下。于是走到柜台边,同低头打着算盘的掌柜说:“一间上房。”

这掌柜也是奇怪,有客人来了,也不怎么热心招呼,好像来来去去全凭别人心意,不管客人是走是留,他坐在一旁等着就是了。迟暮见他放在算盘上的双手虎口有茧,一呼一吸沉而平缓,就知道这人一定也不是个普通人。

掌柜抬起头,这才露出满脸的笑意:“姑娘是一个人来的?我们小店客人少,上房空了许多,我让人给你挑间采光好又安静的,好好歇息一下。”

他说话的间隙,迟暮注意到柜台里坐了另一个人,还是个年轻姑娘,正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玩一支没沾墨的毛笔。照理说,有外人来了,就算不刻意招呼,也该抬头看一看,但这人像是无知无觉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一看那件月白的外衫就觉得眼熟,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不会是昨天渡船上那位吧?”

她正暗自心惊,就听掌柜转头吩咐:“阿绮,去带这位姑娘上楼,挑一间屋子给她。”

那姑娘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你不是挺闲的吗,使唤我做什么?”

她一开口,迟暮就认出了她的声音,果然就是昨晚那个古怪的客人。她一时间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下了渡船以后,竟然还能在长安城里遇见她。

掌柜是个中年男人,样貌生得一派和气,听她这么随意顶撞,也不着恼,只是耐心地劝道:“你都在这玩了一上午了,起来走动一下,别让客人等着,快去。”

这姑娘就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看见来人是迟暮,淡漠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跟我来吧。”

☆、Chapter.4

这家客栈确实安静,鞋跟踩上楼梯的声音都能激起短暂的回音。迟暮跟着这姑娘上了二楼,终于忍不住客套地搭了句话:“我叫迟暮,早上分别匆忙,还没来得及请教姑娘姓名。”

对方头也不回,简短地说:“我姓周,周绮。”

她打开最里面一间房间的门:“这间采光不错,离楼梯口远,也挺清净,你看住这合适吗?”

虽然是在和人商量,但她还是没什么表情,不像是目中无人的高傲,也不像是刻意的冷淡,只是本来就对外界兴致不高。对她而言,迟暮可能还不如柜台上那支毛笔能引起她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