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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38)

他出现在我眼前,带着恨,带着怨。却在见我望着他泪流满面时,眸中闪过异样的神彩,却又随后,变成了痛苦、挣扎和无奈

他叹息着,似乎支撑自己的力气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无力的垂下了眼眸,不再看我,苍白的手捂住胸口伤处,许久……都没再看我一眼。

耶律斜轸放开了我,背过身去,默不作声。

我依旧哭着,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哭,只知道,这么多天来,积压在心头的酸涩和苦闷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我瘫坐在地上,没有勇气向李继迁走去,也没有勇气回身去面对耶律斜轸。我就这样哭着,似痛苦的宣泄也似一种自暴自弃。

许久……

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似很近,近在耳旁一样,他淡淡说道:“罢了,我不再逼你。”

我一震,低垂的头惊慌的抬起,望着他,无法言语。

他冷笑一声,指着我道:“我李继迁平生只纵容过一个人。”

他凝视着我,面露嘲讽,似在嘲笑着我,却又似不是,他颓然放下了手,偏转过头去,讥讽道:“而这一次,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想再纵容一次。

我的眼泪忍不住再次浮涌上来,望着他,痛哭失声……

他别过脸去,不再理会我,无力的挥了挥手,侍卫见容一见,立刻指挥着包围我们的士兵离开。

他的马车先行而去,所有士兵随后,不一会儿,除了残留在空气中的烟尘,一切都已不见。

渐渐地,我平息了哭声,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我默默地仰头望天。

其实……他们的心我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我需要的是时间。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因为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仰望着蓝天,忽然发觉今天是个好天气,天很蓝,也很宽,心情豁然变得开朗。

“走吧。”耶律斜轸低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嗯!”我重重的回应了他。

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蓦地转头去看他。

他正看着远方,忽然发觉我在看他,一抹阴霾瞬间被他隐藏。

我垂下目光,低声道:“耶律斜轸,谢谢你。”

他一怔,道:“你还是头一次谢我,”我心里刚有点难受,就听他蓦然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很受用,真难得啊。”

我笑望着他,轻笑

今冬,是个异常寒冷的冬天,空气中冷凝的气息还混合着一股血腥味。

宋军没等到春天就迫不及待的对辽国发动了战争。

恰好是我和耶律斜轸到得胜口的第三日,耶律斜轸就接到宋兵侵辽的战报。

耶律斜轸率军驻守在得胜口,此地是幽州城北的战略要地,也是宋军入辽的必经之地。

宋军此番来势汹汹,一路势如破竹,先占领了金台顿,并以日行百里的高速向北推进,兵锋甚锐,前锋的东西指挥使傅潜、孔守已进至歧沟关,宋军以赏银二千两为诱饵,招募当地人为向导,乘夜占领了关外的断桥,此时,辽东易州刺史刘禹也已投降。

形式对我国十分不利,皇上立派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统军使萧讨古和乙室王撒哈在沙河布下防线,阻挡宋军。

但此刻宋军傅潜、孔守士气正旺,对我军狂猛进攻,击败了耶律奚底的军队,并俘虏500余人。

之后宋军一路北上,围困涿州,涿州判官刘厚德没几日便投降。

第二日后黎明,宋军先头部队已抵近幽州城北。

皇上震怒!

此时我军一路战败,士气低落,更有胆小奸佞者劝主上归降宋国,划地求和。

一时间朝野动荡,似乎没人能挡得住这宋国三十万大军。

宋兵先抵达得胜口,耶律斜轸欲亲自带兵上阵抵挡。

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明智,得胜口地势险要,与其功不如守。尤其是现在宋军士气正旺,人数是我军十倍,虽然耶律斜轸手下的士兵确实勇猛,但,仍无几分胜算。

但此时,我国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力挽狂澜。

“现在宋国皇帝赵光义为了孤立幽州,亲自上阵督军,此时宋军士气必定高昂、勇气百倍。我军如与他正面冲突必定得不到什么好处,还必定损兵折将,而且宋军人数超过我军许多,只有出奇兵才能克敌制胜,而今我有一诱敌之计,希望众将军能听我一言。”

我不顾阻拦,闯入耶律斜珍议事的军中大帐,面对耶律斜轸说出这番话来,萧挞凛和其他将军立刻面露不满。

但耶律斜轸却允我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浪费时间,感激的看了耶律斜轸一眼,来到地形图前,直接切入正题,道:“我们可先让士卒换上宋军轻视的北院大王所部旗号,再将其诱至清沙河以北,当宋军进入一半时,立即切断桥面,让其首尾不能呼应,同时分兵一部抄袭赵光义所在军中的两侧和后方,如果此计顺利,便可保得胜口一时平安。”

我一口气就说完了,紧张的看着耶律斜轸和堂兄萧挞凛,自己心里也对这个建议没有十足把握,毕竟我只是熟读兵书,如今也只是纸上谈兵,缺乏实战的经验,如今虽想到此计,但仍心下坎坷。

当下,耶律斜轸闻言,沉吟片刻,后又看向萧挞凛,萧挞凛皱眉沉思后,看向耶律斜珍缓缓点了头,耶律斜珍忽道:“此计可行。”

闻言,我的心突然热了起来。

随后,各将军提出了多处疑虑,也俱被耶律斜珍化解,众军将一番商议后终于点头认可了我的计策。

出了军帐,耶律斜轸看着我微笑,堂哥萧挞凛看着我眼中也多了几分欣赏。我赧然,垂下头去,我其实并不喜欢战争也不想参与其中,我只是不希望看到耶律斜珍眉头紧锁,我只希望我能帮他一次,尽我所能。

此次一战,我军大胜,宋军停止了进攻,暂且退回城南。

大军凯旋而归,连日来蒙受失败的阴影,如今虽是小胜,但足以振奋军心。

堂兄萧挞凛回营后,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花儿,早听说你是辽国神童,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耶律大王对你如此喜爱,甚至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去西夏把你抢回来。”

他平日里很少和我开玩笑,这一句话,说得我万分赧然。我尴尬地笑道:“堂兄,你就别取笑我了。如今虽败了宋军,但也只是暂解幽州之困,并不能退了宋兵。形式依旧对我们很不利。”

我其实是想转移话题,但却被我说中了要害!

果然!不出三日,宋军看出耶律斜轸兵力不足,只是据险而守,仅能声援幽州之势,便只留一部兵力与之对峙,而用大军围攻幽州城。

宋军如豺狼虎豹,来势汹汹,幽州城内人心动摇,投降的人接二连三。

幽州留守事韩德让也非常惊慌,急忙派人到上京求援。

二日后,宋太宗赵光义亲自部署,对幽州展开围攻。

定国军节度使宋渥攻南面,河阳节度使崔彦进攻北面,彰信节度使刘遇攻东面,定武节度使孟玄喆攻西面,针对幽州高厚的城墙,宋太宗赵光义还让右龙武将军赵延进督造礟具八百以备攻城之需,限期八日完成。

宋军还为防辽军救援,另以桂州观察使曹翰、洮州观察使米信率所部屯于幽州城南,作为战略预备队。@

几日后,宋军四面攻城,声势浩大,飞矢如雨,鼓声震地,宋太宗赵光义本也以为幽州旦夕可下,便提前任命宣徽南院使潘美知幽州行府事,但就在此时,耶律学古将军率部众前来增援幽州。

耶律学古从山后回军增援,深夜进入幽州,巩固了幽州城防,也稳定了军心。

夜间,宋军一部三百余人,乘夜登上城垣,也被耶律学古击退。

幽州之围暂解。

已经是幽州被围困的六天后,正在游猎的皇上才得到幽州被围的消息。

皇上立刻派耶律沙大军至幽州解围。

行事越发紧张,大敌当前,辽国的安危决于一线,面对危局,有人居然主张放弃幽、蓟,退守松亭和北岸口。

耶律斜轸得知之后忿恨不已,止不住的痛骂那些人买主求容,贪生怕死。

而在此国家危难之际。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的消息……他征战沙场数年,从未打过一场败仗,他智勇双全,声名远振,这样的时候如果有他在该多好,我忽然很想见到他,也有了个理由去见他,这一个念头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再也无法遏制,相见他,想立刻见到他,片刻也不想再耽搁。

几日前,偶然间听人提起,说他自从上次刺杀事件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深居简出,虽然皇上已查明是他人的挑拨离间之计,与他无关,也并没怪罪于他,但他似乎已心灰意懒,几次请辞,却全被皇上驳斥了回去。

如今,他还好吗?许久未见,他还好吗?

他可有,想念过我?如我今日这般,想念着他?

第二日清晨,耶律斜轸出帐巡视兵营,我只留了一封书信,便纵马离开军营,直奔上京!我知道,在这样的战乱时期,如果我与耶律斜轸辞行要一人上京他必然不会同意,即使同意了也会派人马护送我去,不只麻烦也会增加他的负担,如今军中每一个人都十分重要,我不能帮助他,但也从不想成为他的负累,尤其是……我如今想去见的人,他或许并不希望我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