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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756)

柳七下意识地起身询道:“发生什么了?”

陆辞好似有些心不在焉,走出去数步后,才反应过来他问了句什么,倒无意隐瞒,当即据实相告道:“娘亲有恙,我需立即回乡探视。”

柳七一怔,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年岁并不算大、却因被早年艰苦蹉跎得厉害而满面风霜的妇人的容貌,以及她对友人的慈爱、对自身的关照……

“我陪你一道回去。”

柳七毫不犹豫道。

他心知肚明的是,不论这回探视的结果是好是坏,小饕餮都势必要被耽误多时才能回京。

若是好的话,经这么一遭,肯定不能让陆母再独自留在密州了,定得接到汴京来随时看顾、那这些年置办下的产业,就得另做安置。

若是不好的话……

柳七心里一沉。

且不说他挚友与娘亲早年相依为命,感情深厚,打击定然不小,单是因母丧丁忧,就至少需有三年停职。

更别说此时正逢年末,由汴京返回密州,至少也得个十来天,那新春佳节,友人就得孤寂寂地在途中一人度过了。

“柳兄好意,我心领了。”陆辞对柳七的话仿佛早有预料,微微笑着摆手:“只是,真的不必。”

陆辞一举一动瞧着很是正常,一向敏锐的柳七却莫名从那平静中感觉出几分悸然,越发不安起来。

听了这话,柳七更是忍不住急道:“怎么能留你一人?横竖我留在那——”

“柳兄,”陆辞摇摇头,打断他道:“你刚经过一场虚惊,余波未定,又离下回磨勘不远,在这要紧时机,更当审慎行事,实在不当因太过担忧我这头,而乱下决定。”

这理性又替他着想的话,却让柳七听得一肚子火,勉强忍住,用力握住他手道:“我同你虽非血亲,然多年相伴,早已远胜手足,哪怕你这会儿心里难受,说这见外的鬼话,我也断然不信你与我这般生分的。”

他深吸口气,继续道:“这些年你待我如何,我嘴上不提,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恨只恨自己虽长你数岁,本事却远不及你,一直无法给予丝毫回报,倒是深受你照拂。这回若不是你心思审慎,硬要劝住我,怕早就被斥逐出馆了。我好歹生得一副人心肝肺,听闻你逢此大事,怎做得出眼睁睁看你孤零零地回去,还心安理得地在馆阁闲混的混账事?若真如此,那哪怕世人不鄙薄我,我又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陆辞默然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

“柳兄。”

他微敛眼眸,缓缓说道:“若劳烦你陪我走这么一趟,便能让娘亲百病全消的话,那莫说你是一片诚心相互,哪怕你千般不肯,我都会想方设法拉你一道的。”

柳七愣然。

陆辞微抬了眼,眼底仍是一片温润,却莫名让柳七感到前所未有的清冷,似落在掌心的新雪一般,令人感觉不出温度。

“可惜,事情并非如此。”

陆辞牵动唇角,试图委婉一些,却仍以一种冷静得近乎无情的语调道:“柳兄一番好意,我愿心领,却也请柳兄,千万莫要令我背上耽搁好友前程的罪过。”

柳七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了刚刚那话,他只觉心里似被针细细密密地扎过一般,隐隐约约的疼。

陆辞看了失魂落魄的柳七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静静地走出了大门。

柳七望着他越走越远,苦笑一声。

他哪里是因小饕餮这些仿佛理智得不可思议、又透着见外得彻底的话而伤心?

从跟青弟分别那回起,他就再清楚不过了。

眼前这个自始至终都优雅又从容,哪怕分别时亦是笑吟吟的,把一切安顿得有序而妥当的谦谦君子,根本只是个以为自己总将面具戴得极好,最后连伤到极处亦不知,泪流满面而不晓的痴人。

令他黯然的,便只是面对小饕餮那道自身浑然不觉的深刻伤痛,他却无能为力这点。

突然得知陆母病重的消息,本来还因难得看到小夫子连夜进宫来而高兴的小皇帝,当场大吃一惊。

知晓时间紧迫,赵祯批假时自然不带半点迟疑,甚至一脸担心地提出,破例让驿站派快马送陆辞一趟,好让他尽早回去。

陆辞却拒绝了。

“官家厚爱,臣下惶恐。”他微揖一礼,温和而坚定道:“然此先河绝不可开。”

驿站马匹精贵,数量并不算多,尤其赵祯所指的,还是最为神骏、专用作传递紧急军报的马匹。

若是真让赵祯替他开了这一道口子,那日后哪位朝中重员的父母子女一旦有恙,急于赶回家乡、也来请恩时,岂不也得同意?

如此一来,这些宝贵骏马注定要被频频占用,待真要用时,说不定就没法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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