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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缘(5)+番外

「我醒过来便去寻少爷,可到处不见你影踪,只道你已遭害,急急回了杭州报讯。老爷便要立衣冠冢,清姨不信你死了,不让立,哭得死去活来,何先生也道需见了尸首才得立坟,老爷便命人去林中搜寻,找了月余也不见人,这才回转杭州立了衣冠冢。坟还未立好,孙姨娘便向何先生要一应账目,何先生气不过,辞了管账一职回乡去了,我和清姨本也商量着要走,不料翌日便有人拿着您的亲笔信来报喜,说道您做了官,清姨高兴坏了,让人连夜扒了坟,又去请了何先生回来主持大局。孙姨娘硬说您死了,那信是伪造的,不肯交出账目,何先生周旋良久,再加上一干掌柜的作反,这才拿了回来,待一切妥当后我便来蜀中找您,可蜀人口音怪异,我问路时听岔了,直走到北边,耽搁好些时日,绕了一圈才找到这儿。」

沐华听完,亦将自己遭遇讲述一番,阿越听说是孙氏父女之谋,气得咬牙切齿,待知道是苍绝救了主人性命,忙又向一旁站立的苍绝拜倒叩谢。

「少爷,那孙家咱们可不能饶了。」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且先去歇息。」

苍绝听他主仆二人对话,已猜知其中必有端倪,沐华一早视他为知己,不欲相瞒,打发阿越去吃饭沐浴后便将家丑一一道出,说到因孙氏之故致父子不和,不免叹息。

「孙家确是可恶,你可要报仇雪恨?」

沐华想一想,摇头,「我恨他们杀了阿越,本欲寻机报复,如今已知阿越未死,那便算了。他们若从今以后安分守己,我自也不去难为,若再作奸犯恶撞在我手里,我也定不再饶,新仇旧恨少不得一并清算。」

苍绝阴冷一笑道,「你倒心善,也罢,暂且不去同他们计较,日后孙氏再有不轨,不劳你费心,我先结果了他们。」

第五章

通往成都府的官道上,沐华同苍绝并骑而行,阿越骑马跟在后面。时值正午,虽已入秋,天气却仍闷热难耐,苍绝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沐华亦是满额细汗。奔驰的骏马也缓下脚步,再怎样抽打也至多一溜小跑便慢了下来。

「陈征明这般急召你前往府衙,究竟所为何事?」

苍绝对官府中人向来无甚敬畏,便是成都知府也直呼其名。

沐华擦擦额上汗水,「差役只说事关捉贼,余下也不甚了了,想必是有什么棘手的江洋大盗,成都府对付不了,需借助你我之力。」

阿越听见二人对话,接口道:「少爷,我这几日撞见了唐门的几个弟子,听他们说道燕入云来了成都附近,已接连做下几起案子,惊动了蜀中府衙,发下文书缉捕,唐门中人也正设法拿他,可这燕入云神出鬼没,隔三差五出来祸害一番,完事便消失无踪,唐门追了月余也没捞着他一片衣角,成都府的捕快更不用说,陈知府叫您前去,莫不是要您和苍大哥缉拿这燕入云吧?」

苍绝于这不入流的邪门之人不甚知道,沐华却是听人说起过的,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这燕入云很是棘手吗?」

看沐华神色有异,苍绝不由奇道。

「棘手倒还罢了,」沐华摇头苦笑,「只是这人手段龌龊,令人不齿。」

「哦?」

「这燕入云原本师从崆峒,也算名门弟子,只是他生性风流善招风月,不仅喜好美女娇娘,便连俊秀少年也时常招惹。他二十二岁那年来蜀中游玩,结识了唐门四少唐清,要说这唐清容貌也仅称得上清秀,却不知怎的入了燕入云法眼,那时唐清已定下表妹为亲,再有半年便要成婚,燕入云不管不顾纠缠上去,仗着剑法出众轻功了得,竟在大婚前夕掠走了唐清。唐门寻他不着,便上崆峒理论,崆峒掌门盛怒之下将他逐出门墙,饶是如此,唐门和崆峒也结下了梁子。一年之后,唐清被人丢在唐家门外,当时已奄奄一息,不久便即身亡,唐门自此恨燕入云入骨,曾派人围剿,重创燕入云,但最后关头却被他逃了出去。后来不知怎的,燕入云重伤之下竟没死成,还机缘巧合得了一本邪门秘籍《汲阳谱》,那书里载的均是采阳补阳的法门以及诸般淫邪之术,燕入云照法习练,专找少年玩弄以吸取阳精,短短时日内功力大增,却也落下个邪魔之名,被武林中人不齿,唐门后来又联合各派围剿他数次,均无功而返。这几年他消声匿迹了一阵子,有传言说他死了,想不到如今又出现在成都府,唐门岂肯甘休,自是要誓死捉拿了。」

苍绝皱眉,「这样下作行径,确是无耻之极了。」

沐华说完,突地一顿,向阿越问道:「你可记得唐清是何时死的?」

「听说是十年前中秋那日。」

沐华怔愣一下,蹙了眉头不再作声。

成都府衙。

知府陈征明端坐上首,沐华同苍绝拜见长官落座后几有一刻工夫,见这半百老头儿面有难色,一径的沉吟不语,不由暗暗相觑。

「唉……」

陈征明长叹一声,终于出了声,唤了沐华的字道:「君灼任青阳县令一职也有半年多了吧?」

「是。」

「苍都头武艺出众,你长于谋略,灭山贼捉悍匪屡有奇功,本府是素知的。」

沐华起身逊谢:「大人缪赞。」

「此次招你二人前来,非为别事,实是成都府出了件难办的案子,众捕快束手无策,本府只有寄望于你二人,办得好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办得不好,你我二人乌纱难保。」

他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听得两人一头雾水。沐华一边暗忖这知府莫不是急糊涂了,一边道:「请大人详述原委,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苍都头想是江湖中人,可曾听过燕入云之名?」

果是为了此人。

苍绝同沐华对视一眼,回道:「略知一二,此人是名淫贼。」

陈征明点点头,捻须道:「这人是个有名的采花贼,只是采的向来是男子后庭之花。两月前,此贼前往汴京,数日之间奸辱十数少年,那些少年并家人嫌此事过于丢人,且男子本也无甚贞节之说,故此忍气吞声,也就不了了之,岂料这些少年中有一个甚是性烈,觉受辱不过,竟投河自尽了,他父兄怒不可遏,诉于官府,开封府尹派了十数捕快捉拿此人,不料人没捉到,第二日竟又有一少年被奸……」

说到此处,陈征明踌躇片刻,才又支支吾吾道:「这次被奸的少年乃是吏部侍郎之子,刑部尚书的外甥,两位大人震怒不已,责令刑部缉拿。燕入云听到风声便离了开封南下,一路上作恶不断,前几日成都府周边接连来报,道有少年遭辱,贼人面容同刑部下发的悬赏人像一样,便是那燕入云了。本府日前接到刑部文书,责令缉拿燕入云归案,这府衙捕快已同他交过一次手,折羽而归,本府无法,只得招你二人前来。」

陈征明长叹一声,「君灼,开封府尹因办案不力已经遭劾,你我二人若不能捉住此贼,恐也离去职不远矣。」

便是遭劾也只他陈征明一人之事,同沐华这小小县令是不相干的,如此说也不过为让苍、沐二人尽力而已,沐华心中明白,暗笑这老头儿奸猾,面上却恭恭敬敬道:「下官自当尽力缉捕此人。」

「好,本府将府衙西院拨与你作办案之所,成都府所有捕快归你二人调拨,尽快捉住燕入云。」

「是。」

西院花厅,关捕头暗中打量着面前着俊秀文雅的知县,只觉这位沐大人和气得紧,听到燕入云自数十捕快围剿下逃脱,亦不曾稍作不悦,反倒询问公门兄弟可有受伤,着实安慰了他几句,不由大是感动,也顾不得自家面子,将当日情形详尽道来。

「我们那晚巡夜至武侯祠附近,听到祠中有人哭泣,当时已是四更,寻常早没人影,便觉奇怪,我带着小李子进去查探,只见一个十五六少年坐在祠里哭,浑身赤裸,一个男子站在一旁,显是刚穿上衣裳,襟扣都未系好,见我们进来便往外走。我觉得蹊跷,上前阻拦,还未查问,那人便一拳打来,我是少林俗家弟子,自问功夫也还过得去,却挡不住这一下,连刀也不曾抽出便被击伤,他那拳法是崆峒的路数,但内劲却怪,十分阳刚霸道,不似崆峒内力那样阴阳交错。当时情势危急,幸亏小李子机灵,见状不对,忙放出烟火唤附近兄弟们过来,当时有二十个兄弟在附近巡夜,都赶了来,但那人轻功了得,我们还未将他围起,他便纵身上了房顶,几个起落已经不见,我们于轻工上都粗浅得很,追他不上,只得眼睁睁看他逃了。」

苍绝一直凝神静听,此时问道:「这人形容如何?多大年纪?」

「三十出头,高个子,长得挺俊。」

沐华随后又问些细处,见关捕头已答不上来,便道:「有劳关捕头将那几名被辱少年带来这里,让本官问上一问。」

待关捕头领命而去,沐华放下茶碗苦笑,「这关捕头我是知道的,一身武艺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这样一个人却挡不住燕入云一拳,可见那《汲阳谱》中所载的练功法子确有些门道,燕入云习练已久,功力非凡,也不知同你相比孰高孰下。」

苍绝轻轻一笑道:「这《汲阳谱》是狐妖采男子元阳用以修行的法子,不知怎的流落人间,凡人用以练气自是能够速成,威力倒也不小,只是这法子太过阴损,有碍天道,远不如玄门正术,若真同他打起来,我的赢面想是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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