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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秋(4)

整整折腾了个把小时,我们满身大汗的回到了家,彼此在路上都吐了几次。他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进门的时候还磕着了脑袋。当时他只闷哼一声,但已经感觉不到很疼,我则哈哈大笑着把他扔在了床上。他嘴里咕隆什么我听不清,反正那语调带了几分懊恼,我打着酒嗝凑上耳朵,只听到他说热死了想洗澡。

得,洗就洗,我自己也是满身脏得不行。我们纠缠着进了浴室,衣服也没脱干净就打起了肥皂,好半天以后才各自指着对方傻笑起来。他真的醉了,我却是由着他闹,仅仅这么洗澡又混去了半个小时。

后来他笑得肚子都疼了,才渐渐安静下来,我为他擦干头发和身体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他用虚弱的眼神仰头看着我,整个儿放松了躺在我两条手臂中间,对我凑上去的嘴唇也完全没有躲避。

仍然是柔软温热的触觉,他甚至闭上了眼睛,我终于可以缓慢的探索他口腔里每一处细节。我的激动和压抑应该被他洞悉,我的颤栗就象烈火烧灼了自己,但一吻结束之后,我不无悲哀的发现……他竟然睡着了。这让我又一次复习了自做多情的涵义。

抱他上床无疑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可我觉得这比吻他更快活。当我气喘吁吁的完成所有动作之后,他居然还熟睡得像一只小猪。不过,他真是只可爱的小猪,透着红晕的脸颊令我想到性欲时竟感觉羞耻。心理的满足再加上浓郁的疲倦感,我仅仅仪式性的抚摸了他几下就抱住他睡了。

第3章

第二天清晨我在他前面醒来,并满心欢喜发现他某个地方正升着半旗,于是我很不客气的把玩了一番,直到他呼吸急促的睁开眼睛。他眼神还不大清醒,嘴里也没怎么出声,我就卑鄙无耻又心安理得的继续。他压紧的喉咙里迸出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就象正在用闹别扭吸引大人注意的小孩,我忍不住低笑着亲上他开始渗汗的脸,当然我自己也已经是万分激动。

接下来的就不用细说,总之是极尽淫荡之能事,外面是个阴天,我们却热如火焰的抱在一块儿做着下流勾当。不,他没有,使坏的只有我,他只不过是喘着粗气到处摸他的眼镜呢。

随着他短促的一叫,我们俩都是猛的一激灵,我几乎是带着哭音叫出了他的名字。他紧闭着眼挪开了些,红透的脸上全是疲倦,他挣扎着往回收的手指逃脱了我的掌心,就象那些向来都握不住的希望。我尚留余温的大脑一刹那冷静下来,也只好学他一样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好几分钟,我们的气息都沉稳许多,我才敢悄悄睁开眼睛窥探他的表情。他也正看着我,脸上仍然红红的,但那两条长而黑的眉毛不知什么时候皱了起来。我吓得身体也发冷了,赶紧跳下床往浴室里跑,因为我害怕他会立刻给我一个审判。

等我慢慢洗完澡从浴室里蹭出来,他还是坐在我床上,也还是一副咬着嘴唇想事情的样子。我站在旁边半天他都没反应,我的关心开始大过了担心。

我憋着嗓子问他在想什么呢,他抬头看看我,突然苦笑了一下:“没事。”

他昨晚和今天的表现都在说他有事,而且这件事的难搞程度绝对大过我,可我一问他他就这么回答我。是难过还是灰心我分不出,反正他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的于子秋了。我哑巴了一会儿,又不忍心不理他,最后只好动了动脸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去洗澡吧。”

他“哦”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往浴室那边去,彼此擦肩时他凉凉的皮肤仍然令我晕眩,可我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只低下头任他走过去,尽管……我的手掌明知握不住还是会惯性的伸向他。

洗了澡、穿上已经干了的衣服,他没留下任何多余的话就离开了我的铺子,我一个人抱着头想了老半天无聊事便无奈的放弃了。他不说我又怎么看得出来,我可不是小说上写的那种绝顶聪明的人。所以我能做的事只有一件:老老实实开门做生意。

可能是做了坏事的缘故,我就连生意也开始频频触礁,请的人趁我打货卷款兼卷货跑掉;打货时还看走眼积压下几百套贵货,妈的!短短一个多月里我是死去活来,请人吃饭外带亏本热卖。好不容易把被人偷走的货追回一部分,但被偷的现金早就没了。屈指一算,我这次算是亏了血本,光找熟人帮忙的钱就多过被偷的。更不说还要到处筹款补货,免得店里砸了招牌。平日里的哥们到这个时候都不见影了,唯一管我的还是老爸老妈,就这么一月下来我算看穿了,谁对谁是真的呀?这世上除了咱爸妈,再找不到死心塌地无条件对你好的人了。

至于他,自从那天以后我都没去找,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落难的熊样,每次在外面求爷爷拜奶奶回来我甚至极力避免想起他,总是急匆匆的又再出门,琢磨着再换个地方丢人去。如果暂时没事,我也去找那些在我心兼于情人和姐姐之间的女人,因为我不介意把又脏又累的自己暴露在她们眼前。

可恨的是尽管如此,我仍然时不时的叫出一个名字,尤其是夜半从美梦或噩梦中突然醒来的时候——当然不会是别人,只会是那个天杀的于子秋。

这次的难关只困了我一个多月,在父母和其他人付出代价的“帮忙”之后,我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走了过来。解决了一切麻烦,我迫不及待的去找他,我怕他生我的气,连告别都省掉就直接去上大学。

在他家门前我就觉得怪,一点都不象要请客,冷冷清清的,更别说一进门他爸妈都在家,还对我点头打了招呼。要按平时,他爸妈应该在上班,而且他们已经很久没正眼看过我了。

我心里犯着嘀咕往他房里去,他的门没关死,我从门缝里瞧见他正趴在床上看书。我厚着脸推开门,他身体没动却淡淡的说:“你来了?”

我心情紧张的回了声“恩”,就径直坐在他身边,他的态度让我吃不准。他正在看的书是《红楼梦》,我凑眼看了两行就恨不得来瞌睡,他眼睛还是盯着书上,但嘴里已经轻轻的笑出了声来。

我面红耳赤、坐立不安,看他笑得那么阳光,忍不住恨恨的说:“于子秋!你是故意的吧?”

“呵呵,我又不知道你会来。”他放下那本厚书坐起来继续对我微笑:“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我打电话找你都不在家。”

我乐得眉开眼笑:“恩,不忙了,所以就来找你了!你就快走了啊!”

“哦……我不去了,准备下个月上班。”

我愣在那半天没会过意来,他还是笑着拍拍我肩膀:“怎么了?不高兴?我在新华书店上班,很好的,我舅舅也在那儿。”

“……你不上大学?跑到书店去上班?”我难以置信的咆哮起来:“你他妈有病啊!”

他脸色一点没变:“不上学有啥不好?你不是过得挺好的?”

“那不一样!你明明考上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是不是没钱?我出!不……我借给你!”

“我决定了,原因很多……不是一两个。得了,别说这个了,你来是找我吵架的?”

他一句话就把我的气焰消灭,我看着他变得严肃的表情不敢再大叫,可心底里火烧般的气恼和薄冰般的难受齐齐涌现,我耷拉着脑袋回答他:“当然不是,我来请你吃饭的。”

“恩,那就走啊。”他拉起我的手臂一路出门,把我寒冷的心情稍稍弄暖和了一点,门外正是酷热的天气,我却体验着冷热交杂。

他就这么留在了小镇,每月领取不足三百块的工资。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考上大学的那个月鞋厂已即将破产,他父母闲在家里整天惶惶度日。而他的女友并没有考上大学,他傻不啦叽的给了她承诺:一到法定年龄就结婚,从眼前就开始存钱。

其实……就算他要钱是为了家人或女人,我都会二话不说的借给他,可他就那么瞒着我什么也没说。知道那些事实不是一两天的结果,每知道一点我就多难受一次。但难受之后、气愤之后,我仍然带着笑脸去找他,拉他去吃吃喝喝。他是我的朋友——一个无法割舍无法逃避的朋友,一个令我时刻忍受自身虚伪只为了可以触及他的朋友。

我已经不想再找回那晚或那天清晨的暧昧,因为他也从不提极,我跟自己较着劲,用尽精力维持那点稀薄的自尊。

可就在我们20岁的那一年,也是我们认识的第20个年头,我所谓的自尊陡然变成我最痛恨的东西。

就在那个煦暖的春天,于子秋,和那个女孩,平淡又安稳的结了婚。

第4章 再让我好好看看你

于子秋结婚的时候我没去,而是在外地旅游,我真的做不到那么坚强,可以不痛不痒对他说声恭喜。等我两个月后回到家乡,他终于一个人来找我,熟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怀疑他是故意折磨我。

但尽管这样想,我还是跟他一起吃饭,刻骨的想念比起黯然依然强大得多。他穿着便宜的西装,打着俗气的领带,就象任何一个生活幸福的小市民;可是在我眼底他魅力无穷,连那头丑到极点的发型也可爱得让我心疼,妈的!我恨恨的怨起了老爸老妈,是他们把这个家伙塞进我最初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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