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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56)

作者: 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这一年他将满二十七岁,正是鲁滨逊·克鲁索在孤岛上度过的年月。很小的时候,他就读过鲁滨逊的故事。他也读过约翰·多恩的诗句:“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但小男孩并不理解这句诗的含义,直到成年以后,他也更喜欢那些富于冒险和勇毅精神的故事,远胜于诗。

等一等!为什么竟然又回忆起亚瑟·柯克兰的生活来了?他想念着生活,想念得心肝疼。他是从什么时候起长出心肝来的?

“你是亚瑟·柯克兰。”

风吹着他的头发,他的脸颊,他的嘴唇,甚至吹到敞开的睡衣领子里去,触碰着光洁的脖颈和胸脯。他怕冷似的瑟缩了一下,将被子一直拉到下颌。可他仍然没有起身去关窗,晚星早已不知不觉地在窗外升了起来。模模糊糊地,他回忆起了多年以前比利牛斯山顶的繁星。在被炮火烧焦了的西班牙的天空中,只有星星澄净得好像被海水洗过一样。

这也是亚瑟·柯克兰经历过的事情……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望向窗外的星群,而是竭力以鲁滨逊的责任提醒着自己,开始分析近来的战局。战争已经进行得太久了,他对契亚拉这样说过。战争总是要结束的,鲁滨逊总是要回到人间的。这年一月,盟军在安齐奥登了岸,耐心而又缓慢地向着意大利北方推进。只要是稍稍有点战略头脑的人,都能看得明白:类似的事情迟早还要发生在英吉利海峡东南岸的某个地方。到那一天,盟军将踏上法兰西的土地,他们将解放那些被法西斯蹂躏了四年之久的地方,解放那像玫瑰花一样盛开的巴黎。巴黎的栗子树永远芬芳,灯火永远光明……

可他从来没有去过法兰西,从来没有去过巴黎!为什么他竟会看到了巴黎的模样呢?

“你是亚瑟·柯克兰……”

他睡着了,也许还做了个梦。梦中,他的手毫无意识地抓住了身下的褥子,连指甲都几乎陷了进去。在他那紧闭着的嘴角,毫无意识逸出了一丝轻轻的呻吟。

【注】

1、1944年初,盟军在安齐奥登陆,突破了德军防线,并攻占了意大利首都罗马,为解放全意大利奠定了基础。

2、这一章基本是新写出来的,绝大部分内容未见于当年首发版本。

第37章

在值得铭记的1944年春天,加里波第游击队极大地扩展了活动范围。一同变得辽阔起来的还有人们的心灵,仿佛是整片原野和山岗,都随着呼吸吐纳于胸膛之中。“意大利真是世上头一个好去处。”弗朗西斯从脚边摘下一朵紫罗兰,插在枪套的扣眼上,“假如这世上没有法兰西,亲娘法兰西。”

游击队发财了,他们缴获了一台收音机和一座小型的无线电台,随时可以知道最新的战况。在东部战线,苏军的大规模反攻正如春潮般汹涌澎湃。而在这里,南部战线的一支小小的游击队里,头戴鸭舌帽的战略家们,热烈地谈论着怎样在西线开辟第二战场,就可能的登陆位置争得不可开交,赌注往往是一包烟末。他们在沙土上画出地图,煞有介事地分析盟军和苏军分别会有怎样的进攻道路。种种路线最后都指向了一个目的地——纳粹德国。

基尔伯特从不参加这样的娱乐活动。他开始把十倍百倍于以往的精力投入到战斗中去。

即使是在温润如玉的春夜,梦中所见也还是风雪茫茫的阿尔卑斯山。那是遥远的11世纪,年轻的亨利希四世身披悔罪的麻布衣裳,在教皇的卡诺莎城外跪了三天三夜,跪了九百年。九百年后,海涅诗集的一个小读者向着他伸出双手,喊道:“站起来!亨利希!站起来!”

“亲爱的孩子啊,人要为做错了的事情负责。”年轻的国王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德意志的屈辱像毒蛇般缠绕着我的膝盖。”

他不敢再看亨利希四世,就掉过头去,望见了德国沉寂的山岩中蕴藏着的铁矿,还有德国茂密的森林中生长着的橡树。

然后他就醒了,发现海涅的诗集就抱在心口,硌得难受。这些天他似乎成了个孤僻的人,在战斗的间隙不再找人聊天,而是将废墟中挖出的海涅捧在膝头,用德语低声朗诵着幼年时就熟悉了的诗句。在他身旁坐着丽莎,姑娘毫不生分地挽着他的臂膀,倾听着海涅那刀剑与火焰般的篇章,怎样在基尔的唇齿间迸出铿锵的光芒。

海涅是剑,海涅是火焰。剑与火焰却有着一颗夜莺的心。夜莺一百次死去,又一百次复生。人却不能。

死亡和生命予人都只有一次,这一点基尔伯特心里跟明镜似的。原先他血气方刚,以自己的精明强干为荣。如今,战况的发展趋势越是明朗,他的心底就越是滋生了死一般沉重的疲惫。他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德意志祖国的车辙,战后将怎样在荆棘丛中轧出支离破碎的轨迹。他把她向着荆棘的方向推了一把,因为另一个方向只有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