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人影在纱帐之后摇曳生姿,慢慢走向最前方,在纱帐的遮挡下,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慢慢站满了花台。
在无数人的望眼欲穿中,那纱帘“呼”的一下,突然坠落。
数十位公子衣衫鲜艳,各种姿容犹如百花盛放,争奇斗美。一时间看的人眼花缭乱,难分轩轾。
此刻的我,心里由衷地赞叹一声,木槿好眼光。
眼光好的不仅仅是人美,还有气质。
每一位公子都犹如大家教养的,不带艳俗媚气,打扮也不过是小小的一点精致,将纯净的容貌展露在众人面前,比起很多家公子油粉满面的堆砌,这样的感觉就像一块鲜肉,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品尝它的新鲜感。
所有的公子只有两色衣衫,红与绿。红的鲜明,绿的飘逸,含笑地接受着众人的欣赏,每人的腰间都坠着一精巧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数字。在微一停顿后,左右换了位置。
人群中,华袍锦衣的桑暖慢慢行处,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一贯冷然孤傲的眼眸与面容,在灯火中格外冷艳。
目光扫过人群,就连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冷,“‘百草堂’开业,公子接客。”
人群却已是雀跃无比,对于她们来说,平日里能见桑暖一面已经是荣幸,何况如此近的距离听他说话。短短几个字,已听到捧场的呼声一片。
“红衣为熟,绿衣为清,但‘百草堂’的规矩,无论清熟,接客与否全凭自愿,唯有看诸位能否讨得公子欢心了。”桑暖再度开口,“便是桑暖,若有能力得我倾心,亦可接客。”
这话,再度引来一片欢呼声。
我看到,桑暖的腰间同样坠着小牌子,标着号数。今日开张,可见他也起了争斗之心。
身边刚才那伺候的下人已经轻轻凑进了我,“姑娘,若有看上的公子,可将号码写在您的号码之后,我递交上去。”
“桑暖也能写?”
那女子恭顺地回答,“阁中任何公子都可写。”
“那若是看上了同一位公子呢?”我好奇地问着。
“那就只能请客官竞争了,当然这只是争公子陪酒,与度夜无关,姑娘若觉得不合算,也可以不出价的。若您有什么话想对公子说,可告诉我也可写在纸上,我替您转交,若能讨公子欢心,也可不必竞价。”
她始终说话都是恭恭敬敬的,没有因为点或者不点公子就冷嘲热讽,仅凭这一个下人的态度,我就知道木槿这“百草堂”必成大器。
下人拿着号牌走上花台,按照后面标注的号码交到公子手中,公子只消低头一看,便可知道是哪位客官所点,有的手中只有一块牌子,轻柔一笑中下台。
有的手中多了牌子的,便依然站在那,等待着。
最多的,是桑暖。
他手中不仅是牌子多,字条还多。
当他轻轻展开手中一张字条的时候,二楼的某间包厢里,传出了几声拨弄琴弦的声音。
只几个音,清朗,明快,高亢。
琴音一向低,用古琴如此奏曲,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桑暖无声地微笑了,灯火也不及此刻刹那暖色,他轻声地开口,“桑暖接了天字一号房。”
一大片的赞叹声中,他举步踏上楼梯,慢慢行了上去,身影消失在门后。
为公子的叫价也彻底展开,不同于其他青楼中客人自己的声嘶力竭,而是身边的下人看着眼神与手势,冷静地报价,突显了客人地位的尊贵。
在报价声中,我再度询问那人,“什么都能写?”
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我提笔在号牌后写下两个字。
下人接过,良好的训练让她没有展露半点诧异,只道了句稍等,便带着我的牌子离开。
当公子们各有所归之后,厅堂中展开了另一场让人目瞪口呆的表演。
☆、公子浅雨
公子浅雨
高高的房梁下垂下两根丝绸,丝绸上系着一快小小的木板,就象是个简易的秋千,秋千之上,白衣飘摇,长长的衣袍随着人飘荡的姿势,拉出长长的弧线。
仙落凡间,不染烟火气。
不仅姿态美,人的气质更美,清冷之气犹胜桑暖,令人仰望。一副银色的面具遮挡了上半张面容,只留给人完美的下颌和高挺的鼻梁,冰玉似的肌肤,浅浅粉色的唇瓣,无不散发着引人侵占的光芒。
他坐在秋千上,在大厅的上空飘荡,手中一管竹萧,奏着低缓的乐曲。
人是如仙的人,曲是微愁的曲,衣是飘渺的衣,可那如仙的衣襟上,别着一朵雪白的昙花,当衣衫飘起时,一截雪白的小腿展露在人眼底。
几十上百双的眼睛在看着呢,都在仰着脑袋,等着能看到什么曼妙的景色,只要稍有不慎,就被看光了。
他在大厅中飘荡着,吹奏着,那秋千越来越低,衣袂几乎是擦着人头顶飞过,不少人情不自禁地伸手,拂过那缕飘在头顶的衣衫,露出痴醉的表情。
有人的美需要靠脸说话,有人的美根本不需要,一举手一投足,哪怕只是无声地坐在那,就能吸引全部的目光。
老鸨的声音适时地想起,“我们浅雨公子说了,待这曲毕,他将抛下手中的花,拿到花的人,便可一亲芳泽。”
我该称赞他信守承诺说到做到,敬业到连真名都爆出来服务大众,还是生气他抛头露半面?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因为我的眼睛已经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朵飘落的话。
该死的家伙,说丢就丢,要不是我眼尖差点就错过了机会。
青篱你个混蛋,你敢把花丢给别人试试!?
那眼波一转,花朵飘飘摇摇的,朝着我……身边的人坠下。
混蛋,至少你现在还是我的姘头,当着我的面偷人真的好吗?
手中暗气涌出,那空中的花朵飘飘的就转了方向,朝着我飞来。手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朵花捞进了掌中。
花入手,秋千荡着的人也到了我面前,懒懒的手指半抬着,等待着我的牵握。
握上他的手,当那清凉入掌,我狠狠地捏了捏。
叫你偷人不打招呼,叫你当公子如此暴露,叫你……叫什么都没用了,那手的主人一扯,借着秋千的荡势我被拽了起来,横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唇已落下。
在各种哄闹声中,他顶开我的唇瓣,舌尖与我勾画着,辗转深吻。
这一吻,耳边尽是雷鸣般的叫声,所有人的热情被点燃,我心中的愤愤也被点燃。
听到有人艳羡的声音,“这样的男人若能让我吻一下,就是死都甘心了。”
还有叹息的声音,“刚才花明明是朝我来的,居然中途也能转向,哪个乱吹气,把我的花吹跑了。”
在各种声音中,他放开我的唇。
“客官可满意?”他低声问着,清冷的嗓音格外诱惑。
“不错。”我以他刚才的动作,同样抬起他的下巴,带着调戏的神色,“只是不知道功夫如何?”
“客官不妨试试。”他轻笑着,“不过浅雨卖艺不卖身,客官若能打动我,自有机会知道滋味。”
我还需要机会吗,我早就知道他的滋味了。
眼神说着心中的话,半张面具后的眼,如一泓秋水,清澈见底。他凑上我的耳边,说着只有我和他能听到的话,“不妨试试,会有不同哟。”
最后那个字音简直**至极,他这是在告诉我他自从小屋一别之后,恶补了无数图吗?
在花台上放下我,他的唇轻轻一点我的唇瓣,那秋千再起,带着清雅飘渺的身姿,飞起。
白衣如云朵飘过,消失在二楼间。
这算是请卿上楼吗?
我抬腿正欲下花台,老鸨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扯亮的嗓门说着全场都能清晰听见的话,“姑娘,方才你是否点了我们阁主陪酒?”
我笑了,“你们不是说但凡公子都可以请么,我听闻阁主艳绝天下,所以试了试。”
老鸨手一指,正对着二楼的方向,“阁主有请,姑娘请上楼。”
我又一次成了所有人关注和羡慕的对象,在无数人懊恼着自己为什么没写阁主中踏上了台阶,在台阶的尽头他人无法看见的地方,木槿含笑而立,眼底韵满柔情。
二楼视野更好,可以将厅中的一切收入眼中,所有人的动态、言行、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吟,今日的一切你可满意?”他笑着问我。
我能说不满意吗,木槿无论从心思还是创意,都是他人无法匹敌的,“百草堂”只怕要不了几个月,就会让这条街上只剩下一座叙情馆。
“你连他都请来了,我还能说什么?”我摇着头,叹息,“就算没有桑暖,你的赌约也不会输了。”
他淡淡地笑着,笑容像拨弄柳丝的唇缝,而我的心,就是那被拨弄的柳丝,“是你告诉我,他输给了你赌约,我只是问他能否履行承诺而已。今日的收入,只怕要超过这楼上次开张时数十倍有余了。”
我可没忘,青篱输的也是一个月,有他坐镇一个月为公子,我那十倍的盈余要求,轻易就被破了。
“你以为只有他来了吗?”木槿的笑容里噙着几分神秘。
“还有谁?”我心头一动,猜测着:“是天字一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