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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79)+番外

“可是福晋更中意岳托阿哥!”文清既没见过国欢,也没见过岳托,但她听说国欢识文断字,为人儒雅,想来性情温和些,应该比较好相处。

门莹比文清人脉广,对国欢和岳托二人,她一早就有了衡量:“论长相,两位阿哥不相上下,论才气,一文一武,应该是岳托阿哥前景更好些。和国欢阿哥一出手就是八抬聘礼相比,岳托阿哥没钱,不得父母宠爱,不仅如此,他家中已娶了元福晋,据说还是个母大虫,成日在家与婆母吵架……”她掰着手指一一数落利弊,听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话里话外是说给乌吉嬷嬷听的。

果然,乌吉嬷嬷深深叹了口气:“儿女亲事,父母之命。既然这是福晋的主意,自然也是为了大格格好的,绝对不会坑害了大格格。你们不要再嚼舌根了,动作利落点,核对好聘礼单子,一会儿让奴太驾马车赶在天黑前送过去……”

三人在明间做事,浑然没注意到厢房的门帘被掀开了,阿木沙礼一脸苍白地倚门站着。

门莹一个转身,发现穿了一身白色中衣、披头散发的阿木沙礼,吓得“唉哟”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阿木沙礼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些箱子,冷冷地道:“嬷嬷你去告诉额涅,要我嫁给岳托,除非轿子抬着我的尸体过门!”

文清正扶门莹起身,听得这话,姣好的素颜上滑过一阵喜色,但等她扶起门莹站直身子后,却细声细气地说道:“格格快回屋穿大衣裳,这要是冻着又病倒了可如何得了?”

门莹一瘸一拐地跑近阿木沙礼:“正是这个理,格格快回去。”

阿木沙礼甩开门莹上前欲扶的手,只对乌吉嬷嬷道:“你去告诉额涅,既然收了聘礼,我就是国欢哥哥的妻子,除了国欢哥哥,我这辈子不会再嫁第二个人。她要么就替我准备嫁妆,要么就替我准备丧礼。是抬轿子还是抬棺材,随她意愿!”

乌吉嬷嬷听得一愣愣的,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眼前这孩子还是她从小看到大的阿木沙礼吗?阿木沙礼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说过如此无情冰冷的话?

好陌生的感觉!

第八章

莽古济接到阿木沙礼绝食拒退婚的同时,胸口一窒,可没等她想出辙来,那头媒婆顶着一头鸡窝状的头发,扶着腰,一连迭声的“啊哟”“啊哟”进了门。

“福晋啊!是我没用,丢了您的脸面了!”那婆子扶着腰,脸上挂着泪痕,两边脸颊红肿着,说话都有点儿不太利索,显是又惊又吓,一点儿都不带掺假做作的。

莽古济托的媒婆其实倒不是真干这牙婆行的妇人,这人夫家姓李佳氏,与岳托的舅家也算是沾亲带故的本源同宗,而且彼此间还经常有些往来,这婆子为人倒也会来事,在城内有头有脸的贵妇跟前倒也颇得几分面子。

莽古济原以为托她去找代善说亲,加上自己的面子,代善不说当场同意,至少也该以礼相待,颇为心动才是,谁曾想出师未捷,竟落得如此狼狈?

莽古济不信自己二哥那么温吞的性子能干出这种事来:“是济兰那个臭婊子从中作梗?!”她气得直哆嗦,女儿不体谅她,处处拖后腿也就算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莽古济竟会被人这般当面打脸!

“济兰……”那婆子也是知道代善家里的情况的,加上上门前还特意摸清楚当家主母的脾性,礼可没少带。“不是济兰福晋啊!是……是那个母大虫啊!”婆子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只要一回想起下午遭遇的一切,就有种死里逃生的恐惧。“福晋,您听我一句劝,还是不要把格格嫁去那等样的人家了。岳托阿哥即便再好,可真架不住他屋里娶的那个女人啊……”

“岳托的……”莽古济恍然,“叶赫那拉穆图尔贺?”

“啊哟!”婆子如同见鬼似的叹气,“我刚见到济兰福晋,话才刚挑了个口,就见那个母大虫杀气腾腾地踢门进来,二话不说抓着我的胸口就扇了我巴掌,打得我是眼冒金星,两耳嗡响……”

事实上,穆图尔贺当时的样子比她形容的更为恐怖,她真正儿想不出能用怎样的言语去描述,一个明明长得如此美貌的年轻女子,竟然能变化得如此狰狞可怖。她用那动听悦耳的声音说出粗鲁凶残的威胁话语,用那双漂亮勾魂似的双眸吃人般的瞪着她……

她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自己长得两条腿还不算太废,跑得够快,保不齐自己这条小命就这么扔在代善家了。

“福晋啊!福晋……”她拉着莽古济的手,好心劝着,“你家的大格格从小乖巧,哪里是那泼妇的对手,咱们嫁女儿是为了享福的,不是为了受虐的啊。那个家的内宅,真正儿叫一个乱字难以形容啊。济兰福晋眼睁睁看着我受辱,明里拦着,实则可没少添油加醋啊。”

莽古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是自然,那可是她亲自从娘家求来的堂妹,和她穿一条裤衩很正常。”

婆子还想再劝,可一看莽古济的脸色,显然根本不听劝,她这会儿只觉得全身筋骨都疼,这事她是不想再蹚浑水了,也不敢再蹚了。

第八章

这两家门里门外都是自家亲戚,凭她的那点子亲戚关系在里头掺和,真不够分量的。这两家的亲事不管成或不成,最后都还是关系非浅的亲戚,她可别在里头把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把两头都给得罪了。

更何况,听说这大格格还已经是定了亲的,订婚的对象同样也是一家得罪不起的权贵啊。

色尔敏很有眼色的将那婆子送了出去,又取了一匹青布做谢礼,可那婆子死活也不敢收下,看来是真被穆图尔贺打怕了。

“这可如何是好呢。”虽然一早就听说过岳托娶的这个叶赫福晋不是个良善之辈,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泼辣得这样出格啊。

色尔敏担心不已,可莽古济却道:“这有什么,再泼辣的女子能比得过松格礼吗?”

色尔敏一愣,片刻才醒悟过来莽古济说的是谁。

“这个……”

松格礼不是旁人,正是何和礼的元福晋,当年何和礼娶东果格格时,她与何和礼已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孩子也生养了好几个,夫妻感情也算和睦。听闻何和礼要娶东果的时候,松格礼并没有像一般的妻子那样大度接受,反而闹腾得天下皆知,她骑马带兵直接杀上费阿拉城,要和何和礼决一死战。可这样烈性的女子,最后不也屈服于现实了吗?

一个女人再强悍,面对这样一个男人说了算的天下,除了屈居内宅,在宅门里争得丈夫的宠爱,还能做什么?

要想得到丈夫的宠爱,一靠娘家,二靠自身……莽古济就不信穆图尔贺这么一个凶悍的女子能得到岳托的几分欢心。

对男人,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才是正理。

松格礼最后不也如此醒悟了吗?

“她一味的凶悍,最后只会把岳托推给其他的妻子。”莽古济微笑着说,“我的女儿,生来就该是做大福晋的。色尔敏,你说,如果把阿木沙礼嫁给国欢,国欢若是再娶,以阿木沙礼的资本,能守得住大福晋的位置吗?国欢性子太软,我怕他以后被人在枕边上一吹,什么诺言就都成过眼云烟了。他爱慕阿木沙礼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是好的,缺点也是好的,可等恩爱不在,他恋上其他人时,那什么优点就都成了缺点,而阿木沙礼的缺点……却是足以要了她性命的死穴啊。”

“福晋……”色尔敏热泪盈眶,“格格会体谅您的,她向来懂事、听话,她会体贴您的一片苦心的。”

莽古济缓缓摇头,眉宇间皆是疲惫之色:“我也不是非选岳托不可,可你也知道这事出的……岳托这段时日的表现,让我相信他的确是心有悔意的。我不需要他对我女儿有爱慕之心,因为爱慕之心终会随着年月时光而变得淡薄,有道是色衰爱弛,这是人之天性。我要的,就是岳托的愧疚之意,凭着这份心意,阿木沙礼只要不主动闹事,哪怕岳托其他的妻子,吹遍枕头风,都吹不到岳托的心坎去。这是个……不能触碰的秘密。正因为是秘密,它在国欢那边就可能是死穴,在岳托这里,却是个安身立命的平安符。”

第八章

色尔敏擦拭眼角沁出的泪水,正要开口安慰几句,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我不需要什么平安符!”

一件素白的长袍宽松的套在阿木沙礼身上,门莹瑟瑟地站在一侧伸手扶着弱不禁风的主子。

因为太瘦,长袍穿在身上显得很不合身,犹如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阿木沙礼的脸色如同长袍一样惨白无色,只是那双眸瞳中的眼神却是异常的尖锐,犹如一柄出鞘的刀子一般,随时会割破对方的咽喉。

色尔敏被那样锐利的目光一刺,下意识地便往后缩。

莽古济怒气冲冲地指向门莹:“格格身子不好,你却带着她四处乱跑……”

门莹扑通一声跪倒,也不管膝盖下跪的是道门槛,双膝重重磕在了门槛上,她不敢呼痛,忍痛颤声道:“奴才知错,求福晋恕罪!”

莽古济对阿木沙礼缓了语气,颇有些无奈地道:“回去吧,好好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