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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疾(57)

我抱着他的脖子,昏昏沉沉地想:我要给他生孩子……

我还要在上面……

可是好累啊……

好像片刻后便听到他在我耳边低语:“还想在上面吗?”

我无力地摇摇头。

他低笑一声,说:“那就让微臣继续服侍陛下吧。”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呢喃道:“不……要……”

他违抗君令,再挑战火。

裴铮:“要不要?”

寡人:“不要……不要……停……”

裴铮:“要不要?”

寡人:“不要……不要停……”

他笑了。

我不该因为他放水了一回就小瞧了他,至少就体力而言,他比较适合当天下男性楷模,而我是天下女性的耻辱。

启明星正亮的时候,我正半梦半醒着,被他揽进温暖宽阔的怀抱,盖上了被子。我仿佛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吻着我的眉心,低声说:“今天突然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的话,你该怎么办……”

“可是放不开手了……就算有那一天,我也要你念我、想我、爱我,纵然半生痛苦……相思……也只能为我相思……”他轻啄了一下的唇瓣,苦笑,“是不是太自私,对你太残忍了?”

“放心,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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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懒起贪**,莫怪君王不早朝。

寡人以历代明君为榜样,结果却也犯了淫君才会犯的错。

我说:“虽然今日没有早朝,但还是要晨昏定省的,这是宫中的规矩。”

裴铮懒懒帮我描着眉,笑道:“自明德一朝起,所谓规矩,便荡然无存。”

我沉默了,说:“你手别抖。”

裴铮说:“是你脸在抖。”

我怒了:“你脸抖一个给我看看。”

裴铮嗤笑一声,收了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将镜子摆到我面前。我把镜子抓到跟前,挑着眉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好像一个囧字……

裴铮讪讪一笑:“手生,手生……”

我心情沉重地把镜子倒扣在桌面上,一把抓起眉笔扑到他身上,张牙舞爪地说:“寡人也要给你画一样的眉形!”

裴铮哈哈大笑接住我,右手在我手腕上拂了一下,我右手一麻,眉笔落了下来,他拉下我的手笑道:“别闹,否则连午朝都上不了。”

他神情暧昧,听得我面上一热,急忙从他身上下来,背着手干咳两声,说:“嗯……国事为重。”

不成不成……为何寡人在他面前总是落了下风……

忧伤,真忧伤……

我和裴铮迟了半刻钟才到母亲寝宫,宫人细声道:“明德陛下尚未起身,免了今日请安。”

我抽了抽眼角,说:“如此,告诉她寡人和凤君来过了便是。”

宫人微笑道:“奴婢遵命。”

走开几步,我才仰头问裴铮:“她是不是在嘲笑寡人的眉毛?”

裴铮亦笑着说:“不是。”

我狐疑地皱眉:“真的?”

裴铮郑重地说:“陛下的眉毛一点都不好笑。”

我也觉得不好笑,只是有种淡淡的忧愁与伤感罢了……

新婚后第一天的午朝,按例国君与凤君应一同上朝接受贺拜。龙座右侧添置了一张凤座,原先裴铮立于群臣之首,说离我最近也不尽然,小路子还站在我座下呢,如今才真正是一臂距离了。

因为昨天夜里的行刺案,群臣寒蝉若噤,气氛颇有些压抑。只有易道临一人出列,声若金石掷地,历数南怀王罪行七十二条。

那些头低得比平时更深的,多半是受过南怀王恩惠的。

易道临上前几步,小路子从他手中接过厚厚一沓卷宗,上面所书尽是朝中官员收受南怀王贿赂的记录和名单。涉案者,几近满朝。

我向殿下扫了一眼,文武百官,两股战战着不知几何。

“小路子,端个火炉来。”我向小路子说道。

小路子愣了一下,点头道:“是。”不刻便有两个宫人担着大火炉置于殿下。

我自龙座上走下,小路子手捧着卷宗,亦步亦趋跟于我身后。

炉中火慢慢燃起,给着冰冷的宫殿增了几分暖意。

我从小路子手上抽出第一卷,撕成两半,扔入火堆之中,火舌在页脚一舔,迅速吞没了白纸黑字。

“这些资料,寡人没看过,也不会去看。朝中大臣,或者是明德一朝的老臣,或者是崇光之后,由寡人亲手提拔起来的后起之秀,个个都是国之栋梁。尔等为国尽忠,担君之忧,寡人自然心中有数。”一册册罪证助长了火势,我抬眼看向百官,“官场虚礼往来,规则如何寡人并非不知,法不外乎人情,人情放诸四海而皆准。过去寡人年幼,内阁辅政,于朝政有所怠慢,让有心之人钻了空隙。罪人先罪己,国之失者,亦是寡人之过。”

群臣巍巍拜倒,连声道:“臣等惶恐,陛下恕罪……”

我看着炉中大火,淡淡笑道:“过去种种,便如这炉中大火化为灰烬,寡人既往不咎,诸位还是我大陈的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同样的事,寡人希望以后不再发生。如有再犯,进这火炉的,就不再是一册罪证而已了!”

群臣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抬起头,对上易道临的目光,晦暗深沉,对峙了片刻,他终于屈膝拜倒,三呼万岁。

我转身登上龙座,裴铮噙着笑向我看来,我顿时有种被看破的窘迫感,抬手在鼻尖掩饰性地摸了摸,微低下头。

坐上龙座,我朗声道:“即日起,裴铮卸任丞相一职,自此废丞相一职,重置三公,共理内阁。大司马一职,由易道临担任,苏御史改任大司空,诸位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

我笑了笑,看向易道临,“南怀王一案由你和苏昀一同负责,三天之内,务必找到南怀王!”

二人稽首道:“微臣领旨。”

退朝之后,易道临在宣室同我说:“微臣没有想到,陛下会烧了罪证。”

我盘腿坐在案前,无奈一笑:“不烧还能如何?法不责众呐……易卿家,此案由你全权查办,涉案人员只广,涉案金额之多,你心中有数,你自问,有能力拔起这条根之后,再在短时间内培植一个完全干净的班底吗?”

易道临沉默了。

“前腐后继,或者十年,或者二十年,水至清则无鱼,朝廷是不可能彻底干净的。少时寒窗为大济苍生,进了这个泥潭,还能保有这样怀抱的,少了,没了。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查下去没有一个干净的。寡人杀得完吗?”我摇头,叹了口气,“杀不完的……过去千年,从未有人能肃清,寡人也自问不能。只要他们都忠于寡人,细微之处,也不必察察为明。裴党苏党,南怀王党,能从今变为王党,也就足够了。”

易道临说道:“希望能如陛下所愿。”

我叹气苦笑:“先将南怀王这根肉中刺拔了再说。刘绫还没没有招供吗?”

易道临摇了摇头:“南怀王既然让自己的女儿试探苏昀,怕也是没有亲情淡薄,连女儿都能舍弃,恐怕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的下落。”

“苏昀那边如何?”我想起他今日朝上的沉默,心下忽地一沉。

“昨夜搜寻一夜无果,宫里宫外都搜查过了,但南怀王狡猾之极,只怕没那么容易露面。”

我烦恼地按了按额角,“把他的亲信,全都问斩了,城外亲兵招降,派人南下抄他的家,按例是应该抄他九族,但寡人新婚,大赦天下,改为流放吧……”

“陛下……”易道临顿了顿,斟酌着问道,“可曾问过凤君,南怀王可能的所在。”

我愣了下,“没有,怎么了?”

易道临说道:“凤君与南怀王亦曾有勾结,目的为何,微臣虽不知,但双方关系匪浅。或许南怀王的下落,凤君能猜到一二。”

我知道他不喜欢在床上与我谈公事,因此也没有再去烦他,今日又削了他的官。

我幽幽叹道:“易卿家,裴铮,是把锋利的刀呢……”

易道临怔了怔,道:“诚然如此。”

“寡人却将他挂在床头装饰,他会不会心存怨怼呢……”

易道临低头干咳一声,尴尬道:“那是陛下的家事。”

我也觉得自己失言了,无奈笑道:“你说的是,寡人自会问他,你且退下吧。”

烦,真烦……

我翻来覆去地看着手心手背,却始终想不到两全之法。

“小路子,凤君呢?”我悠悠喊道。

小路子自门外小跑进来,答道:“回陛下,凤君在寝宫。”

我撩了下摆起身,道:“摆驾。”

与其我一个人烦恼,不如拉他一起烦恼。

我这好不容易收回来的权啊……到底是放,还是不放呢?

到这时我才明白国师当年说的话,当国君,不可有心,不可动情。找一个不是很喜欢也不讨厌的人过一辈子就好了,如此便不必整日里忧心着他的忧心,怕委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