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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171)+番外

赫连铮冷笑起来。

他突然大步向达玛活佛走去,族长们以为他要对活佛不利,大惊窜起。

“王,不能——”

赫连铮却一手拉过达玛身后一个捧着荆条的小喇嘛,那荆条是长年累月捧在活佛身后的,却从来没有人尝过它的滋味,神圣的活佛,糙原子民顶礼膜拜,从没有人想过要去忤逆。

赫连铮将荆条抓在手里,一瞬间眼神有些迷茫,他也是活佛座下虔诚的子民,他在今天之前也从未想过要去忤逆祖父一般的活佛,他甚至期盼着达玛像对他的阿妈一样,垂爱于凤知微,让新一代糙原大妃,真正被糙原接纳,然后爱上糙原。

可是世事终究不如人愿。

那眼神迷茫不过一瞬,随即他紧紧抓住了荆条,那东西说是荆条,其实是最坚韧的牛皮鞭子,再缠了生有无数倒刺的刺枣枝条,只是那么一抓,赫连铮的手心便已破裂,鲜血一滴滴滴落在地。

他恍若未觉,一把拉起蓝熊族长扈特加便向外走,扈特加莫名其妙的跟着,围着的人傻傻的让开。

身影一闪,凤知微挡在他面前,淡淡道:“回去吧,不必为虚名受皮ròu之苦,大妃不大妃,没那么重要。”

赫连铮一把推开她,笑道:“我没为你做过什么,你总得给我个机会。”

凤知微一愕,赫连铮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掌心鲜血一路迤逦开去,一直行到外面一进院子,在一百多号糙原贵族众目睽睽下,登上原本给他安排的高台座位,一脚踢翻那案几,将荆条jiāo给扈特加,脱了上衣,露出一身淡蜜色晶莹结实的肌肤,翻身背对众人跪下,大声道:

“来吧!”

第七章 在这里等你

“来吧!”

一声大喝震翻了所有人。

赫连铮竟然要在这高台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以糙原王者之尊,自受鞭刑!

赫连铮跪着,身躯却挺得笔直,昂首看着第二进院子里活佛所在的屋子,大声道:“忤逆活佛者,受荆条之刑,不用你们判,我自己受!”

他自判受刑,那便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绝对要忤逆。

族长们呆呆坐着,谁也没想到赫连铮坚决到这地步,说到底遵守活佛喻示和安排,在呼卓部只是个信念,并不是铁规,只是千百年来被神权灌输成型的人们,早已想不起来去违背而已,而在呼卓教义里,受荆条之刑后到底怎么办,似乎也没个明确的说法,事实上,这一条就没人犯过。

达玛活佛翻着白眼,有点上气接不了下气的样子。

凤知微冷冷看着他,用眼神将他提前看成骷髅。

“你去阻止他。”她转身对牡丹花道,“没必要为个快死老头子的废话皮ròu受苦。”

牡丹花脸色却有些古怪,盯着凤知微,半晌叹口气,道:“命……由他去吧,你不知道达玛的威信……不这样没法解决。”

“啪!”

鞭子落在皮ròu上的声音令所有人都颤了颤,一瞬间四面安静如死。

带着倒刺的鞭身几乎刚刚接触到背部,便令肌肤皮开ròu绽,鲜血几乎是喷出来的,拖曳而下的鞭身将肌肤拉开深深沟壑,四面的皮ròu却立即高高肿起,那些血流迅速顺着裂口滚落,将下裳转眼湿透,金色长袍上,现出一大片惊心的深红色。

第一鞭下去,死死跪在地上的赫连铮便颤了颤,手指深深的抠在了糙皮里,却对着赶出来的凤知微朗朗的笑:“嘿!我以为有多痛,不过如——”

“啪!”

第二声鞭声落下,立即将故作轻松的赫连铮声音打飞,凤知微看着他一瞬间痛苦得扭曲的脸,轻轻道:“别说话。”

“啪!”

赫连铮往下一栽,却立即用手肘撑住自己,再次努力抬头对凤知微笑笑。

荆条上已经沾了许多破碎的血ròu,挥动时四面溅开,有一滴血落在凤知微脸上,她没去擦,却突然上前一步,抬手抓住了鞭子。

“够了!”

染血的荆条立即刺入她掌心,鲜血汩汩流出,和赫连铮的血ròu混在一起。

“知微!”赫连铮自己血ròu横飞也没哼一声,看见她流血却惊得挣身而起,牵动伤口往前一栽,凤知微抛掉荆条一把扶住,对掌鞭的扈特加道:“三鞭够了,那是你们的王!”

扈特加捡起荆条无声的退了下去,凤知微森然注视着地面的血,赫连铮嘶嘶的吸着气,正想勉qiáng玩笑两句,却听见她低低道:“谁规定神权还得凌驾王权之上?从我开始,不——允——许。”

她语气里的森凉和决然听得赫连铮浑身一颤,凤知微却已经不再说话,扶了他进了里面院子,抽出一本历书往地毡上一抛,对浑身发抖坐在当地的达玛活佛道:“荆条挨了,话说完了,下面麻烦您老选出大王即位的吉日,我看最近三天都不错,就在里面选吧。”

说完也不看众人脸色,自扶了赫连铮去后殿,命人拿了药箱,打水取布,亲自给赫连铮上药。

那鞭子不是平常鞭子,重而凌厉,赫连铮的后背现在肿的肿碎的碎,惨不忍睹,赫连铮埋头躺着,一声不吭,凤知微尽量轻手轻脚敷药,犹自感觉到他身子不住一颤一颤。

“痛就叫。”凤知微仔细的处理着鞭痕,一点点挑去嵌入肌肤的倒刺,可惜着漂亮的肌肤只怕难免要留疤,“你忍着我也不会仰慕你的英雄气概。”

“我是……怕你为我心疼。”赫连铮抬起头来,额上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眼眸已经因为疼痛变成深紫的色泽,嘴角有点细微的破痕,却仍旧在笑。

凤知微注视着他,处理好最后一点伤口,轻轻在他肩头一拍,在赫连铮嗷的一声嚎叫中,轻描淡写的道:“心疼?有点。”

“算了……算了。”赫连铮苦笑,“我还是别奢望你的心疼比较好。”

“心疼没有作用。”凤知微坐在那里,脸颊掩在屋内的暗影里,“与其làng费时间去心疼,不如做点实际的。”

赫连铮趴在地毡上勉qiáng仰头看她,“你要做什么?”

凤知微默然不语。

“知微……”赫连铮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变了,第一次我在马车边看见你,你虽然狠,但还有余地,现在你似乎冻住了自己,别说对别人,便是对自己,也不留余地了,这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凤知微没有抽开手,静静垂头看他。

赫连铮握着她的手,却觉得似乎握的不是手,是冰,不是和心脏最近的距离,而是天南海北一般遥远,她手在他手里,人和魂,却都不在。

他唇角绽出一丝苦笑,轻轻道:“人生苦短,与其用那么多时间去仇恨,不如试着让自己快乐点,我……只希望你快乐。”

他笨手笨脚的去摸药箱,抽出白布和金创药,凤知微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见他小心的去挑她掌心伤口的小刺,敷药包扎,就这么点小动作,额上又出了一层汗。

凤知微凝视着他,取过帕子替他擦去额头的汗,道:“我今天很开心,因为终于发现,这世上有多少人亏负你,就有多少人厚待你,赫连,谢谢你,只是我并不觉得,你值得为一个大妃的虚名,便要伤损自己,你应该知道对于我,做不做这个大妃,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赫连铮沉默了下去,他不是笨人,自然听得出凤知微的提醒,半晌他笑了笑,道:“总是我甘愿。”

随即他闭上眼睛,做出要睡的模样,凤知微收拾好东西,轻轻走了出去。

她的身影刚刚离开,赫连铮便睁开了眼睛。

他琥珀幽紫的眼眸,紧盯着屋顶,一瞬间闪过一抹苦痛之色。

良久他喃喃道:“知微……便是一个虚名,我也要,因为……那是我能接近你的,最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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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赫连铮卧室里出来,凤知微没有理会前殿的动静,直接叫来宗宸和顾南衣,嘱咐了几句。

没多久牡丹花儿来说,吉日定在后天,又说活佛jīng神不太好,毕竟一百一十三岁了,看那样子,主持完这次仪式,下一次盛会应该就是新活佛的事儿了。

牡丹花儿今天倒不如平日聒噪,总有点若有所思的样子,自从达玛说出那句话,她就那个神qíng。

凤知微看着她时时走神的样子,突然道:“牡丹花儿,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她这么单刀直入的问法,惊得牡丹花一颤,张大眼睛怔怔看着她,半晌才吃吃道:“你问的这是什么话?”

“正常话。”凤知微皱着眉头喝羊奶,“你如此相信达玛的预言,为了赫连铮的xing命,能不惜亲手杀掉自己七个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杀母láng凤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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