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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146)+番外

家庭会议上,庆娣顶着巨大的压力拿谭圆圆的某个师姐做例子,坚持两件事互不影响。

谭圆圆的那位师姐着实厉害,硕士二年的时候有孕,读完博士出来立刻进了金属研究所,孩子也大了,学业工作家庭,样样不耽误。

庆娣自忖应付得来,只是这例子罕见,不太容易令几位家庭妇女信服。争执之下,她无可奈何,唯有以央求的眼神望向姥姥,姥姥咬咬牙,最后拍板定夺:“搬家!全家一起搬!”

这话一出,庆娣顿时笑开了眉头,姜尚尧则楞了眼。

“婚礼怎么办?提前?”他垂死挣扎。

被他提醒,一堆女人抽冷气,喜昏了头的她们把这事忘了。掰指头算日子,按照预定的婚礼日期,chūn节时庆娣肚子该大显了,闻山民风保守,亲戚朋友间要闹笑话的。三位家庭妇女面面相觑,还是姥姥拿主意:“提前办了。”

家庭会议从中午持续到晚上,最终议定婚期十一月初,这个月姜妈妈和庆娣妈留守闻山cao持婚礼,姜尚尧送姥姥和庆娣回京。

蜜月回来的爱娣下了飞机才得知消息,放下电话惊喜地尖叫:“我要当姨妈了!黑子,你要当姨父了!”黑子郁闷难休:“怎么又赶到我前头去了?”

姜尚尧的心qíng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要当爸爸的喜悦还没过去,马上就被孩子妈抛弃。

十一月初,庆娣被接回闻山参加自己的婚礼。这一个月里,姜尚尧在家被老妈耳提面命,在京里被姥姥教诲不倦,以至于他倍感紧张,连在京里请的两个月嫂也一并接到闻山,庆娣走哪都有几个人围在身边小心看顾。

喜宴上只有伴郎们受命在外头挡酒,屡屡不见新郎新娘的影踪。孕期刚踏入第十周,庆娣穿起婚纱腰身依旧窈窕,只是孕吐越来越频繁,姜尚尧拿着漱口水站在她旁边,束手无措,表qíng比她还要痛苦:“这要一直吐十个月?”

“混小子,”姥姥没好气地数落,“女人怀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的?后面受罪的时候还有呢。娣儿,来,擦擦脸。”

“我来我来。”姜尚尧先接过毛巾,试了试温度才放庆娣手里。外面人声鼎沸,他浑然不顾,只是躲这里献殷勤。

“姐夫,我家黑子快不行了,喊你快去顶上呢。”爱娣在门口吆喝。

浸过柠檬汁的热毛巾让人jīng神一震,庆娣露出的两只眼睛里全是笑意,“去吧,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撑场面。”

他先前想给庆娣一个最隆重的婚礼,此刻只恨人来得太多,拖得太久。脚步留恋着,“媳妇儿……”他凑近庆娣耳朵。

“我听见了,媳妇儿……”谭圆圆揭穿他俩的密语,“下一句!下一句!三个字的!”

伴娘们的笑声里,姜尚尧点头,“三个字的。”

庆娣的耳垂早染上粉色,鞋尖探出裙子踢了踢他,“晚上说。”

“辛苦了。”晚上这三个字换来一顿不依的胖揍。姜尚尧握住庆娣的拳头轻笑,“你以为是哪三个字?”

“最重要最好听的。”

“让我想想……”他假作沉思状,指腹以最轻缓的力道掠过她峰-尖,这样已经令庆娣皱起了眉头。手心托住她一侧掂了掂,然后,笑意就从他眼里一直泛滥在嘴角上。“那三个字是——变大了。”

“……”庆娣拍开他的手,“那三个字是——你混蛋!”

他以吻堵住她的抱怨,手掌一路滑下,回到最初的位置。透过细腻的腹肌,他仔细感受。初生的小生命,脆弱而神奇,承续他的血脉,付托着他和她无尽的期待。刚才心头的雀跃在这一秒突然化作忐忑。

他小心收回手,抚摸庆娣的面庞。她的皮肤莹泽泛光,眼睫微阖,呼吸平缓。他缓缓说:“我爱你。”

番外六

庆娣怀孕第五个月的时候,姜尚尧手边出现一本厚厚的古籍——《说文解字》。

四个月过去,关于宝宝名字的备选名单列满了A4纸两张,他依然不满意。

“‘蕴’这个字怎么样?代表宽和含蓄。”每每发现中意的选择,姜尚尧便会捧着书突然发问,转而继续纠结下去,“太绕口了,其实庆娣,我看来看去,‘惠’也不错的是不是?”

庆娣早将这个重任扔给了自家男人,她喜欢看他深锁着眉头,纠结不已的模样,仿佛宝宝的名字是否响亮是否寓意深远,比鱼岛争端,地球温室效应,乃至外星系生物生存的可能xing等等问题严重多了。

这个时候她总是抚摸隆-起的肚皮,嘴角噙笑,反正,到最后总要征求她的意见。

黑子有回抽起那张不断有新花样添加上去的名单,咂舌说:“有什么好犯愁的?从姜博邺开始,一路生下去就是了。”

这话换来四道能把他劈成几段的怒视。

姜博邺是备选名单第一位,往下数,大约还有几十个,只是男宝宝的名字。至于女宝宝的名字,庆娣拿起新出现的第三张纸,立刻有些偏头疼。她老公最近执着于女字旁,玉字旁,还有心字底。

宝宝在六一儿童节降临,坚持顺产的庆娣紧张地瞄了眼宝宝的手脚是否齐整,松了口气的她倒头进入昏睡,阖上眼睛之前,额头上那一吻的温度陪伴她入梦。

似乎他从未离开过身边,醒来后入目便是他关切的眼睛。庆娣微笑,乏力地抬起手抚摸他的下颚。

十六年前那个月光下,会神地聆听一个陌生的,从不受人关注的,自卑内向又沉默倔qiáng的女孩倾吐心事的他现在就在身边,吻她的掌心,冲着她笑。

她为他生了个孩子,缔结他们俩的血液。

真好。

“儿子?”她依稀记得睡着之前有人告诉过她。

他点头,表qíng满足。

“等我毕业了,我们再生个女儿。”她许诺,知道他内心的遗憾。

姜尚尧有些吃惊,“庆娣儿,太辛苦了。”这十个月里的辛苦他感同身受,特别他远在原州或闻山时,夜半摸不到身边温暖柔软的身子,当即惊醒,冷汗频出。试想第二遍经历这种煎熬,他又出汗了。但是,有一个像庆娣般柔软,善良,聪慧的女儿,害羞娇怯地抓着爸爸的大手掌……他似乎在这个充满医院味道的病房里嗅到一丝奶香和花香。

这个诱惑……

姜尚尧笑得白痴般,“女儿,好。”

姜博邺出席自己的满月酒那天,像是懂得这是他人生的第一场盛宴,表qíng极为严肃,眼睛有神,努力想看清楚周遭。事实上,他只模糊地辨认出最亲近的寥寥数人而已。特别爸爸妈妈,离他太远,被抱在奶奶怀里的他,顽qiáng地从襁褓中伸出一只ròu乎乎的手掌,遥遥指向正在招待亲朋的爸爸妈妈的背影,愤怒地用婴儿语咆哮出两个单音,不一会就在奶奶怀里沉睡过去。他不知道这一天有个人渴切地想见他一面,以至于坐在停靠在闻山大酒店门前的车里,眺望了许久之后才难过地离开。

姜尚尧并未邀请他血缘上的父亲,但是在小家伙出世的第三天,前后思量他还是打了个电话去原州,告知了这一喜讯。

巴思勤等待这个电话似乎等待了一万年,在短暂的满足和快慰之后,又有更深切的渴望浮起。权柄是力量的一种,但深藏在血液里的天xing呼唤他,令他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六十岁的虚弱的老人。

他虚弱得不敢踏入那个喜气洋洋的大门,用颤抖的手指蹭蹭小家伙稚嫩的脸庞的行为也只停留于幻想。

华灯初上时,省委一秘蔡晋林踏入闻山市招待宾馆的小楼。

“老板。”几年过来,蔡晋林的称呼由最初的客气礼貌转为私下时的熟络,上下级的关系也多了几分师生qíng谊。此时,蔡晋林没有忽略老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虽然这个济西官-场私下里以镔铁代称的一把手迅速换上一幅常用的面具。

巴思勤点了点头,意思是“回来了”。

如今已经揣测到些许内qíng的蔡晋林能理解他尊敬的这位老人的心qíng,如果是他,他需要的同样是独处的空间。不过除此之外,还有更需要的呢?

蔡晋林笑了笑,将一个信封置于茶几上。“林岳那小子问姜总讨了一张满月照,说是要对亲家,我也顺手牵羊要了张。”

初时蔡晋林与傅可为的秘书林岳关系尚可,在意识到姜尚尧的隐晦身份,而且发现姜尚尧与林岳私jiāo甚笃的qíng况下,蔡晋林有意接近,对这位省委一秘林岳当然是回送秋波,一来二去,两人友谊日增。

这回姜家摆满月酒,恰逢省委调研组到闻山,蔡晋林自然与原州赶来的林岳联袂相贺。巴思勤脸上难得现出一丝激动,仍然克制着,不去看那薄薄的信封,对蔡晋林说:“早点休息吧,明天日程照计划去岳中,就不多在闻山停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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