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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356)

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点了头。

打开层层叠叠的包装纸,那股沁人心脾的气息便愈发浓郁。

竹林里的浅浅树息与桃花香气扑面而来,月光照亮被一丝不苟装在最里层的惊喜。

那居然是一块鲜花饼。

修真界没有这种吃食,她当初与贺知洲讨论食谱,曾专门提到过贩卖鲜花饼致富的可能性。

可惜后来两人尝试着做了几次,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自此不了了之。

她只是在无意之中,很随意很随意地向裴寂提过一次。

“味道也许不对。”

他的声音被绷得极紧:“我不知道做它的法子。”

对啊。

她什么都没告诉过裴寂,原材料、制作方法和流程工序,他全都是一无所知。唯一知晓的,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裹着花瓣的酥饼”。

可裴寂偏偏就做了出来,还将它认认真真一层层包裹在纸里,一本正经地送给她。

宁宁怔怔地又看了看他。

黑衣剑修,眉目冷冽,方才枝叶纷飞、剑光大作的景象犹在心头,然而就是这样的裴寂,却也会呆在厨房拿起锅碗瓢盆,一遍又一遍琢磨着花瓣与淀粉的烹饪方式。

……裴寂也会穿围裙吗?

不对,古代理应是没有围裙的。

她胡思乱想,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冒泡泡,拿空出的左手蹭了蹭脸颊。

这也太犯规了吧。

宁宁没敢再看他,捧着桃花饼低下头,张嘴咬了一口。

酥皮柔和,在唇齿之间层层碎开,淀粉酥香与桃花清甜交织而来,温柔得不可思议。

是甜的。

好甜好甜,让她情不自禁地感到开心。

裴寂一言不发,在见到女孩咬下第一口的瞬间握紧剑柄,指节隐隐发白。

然后宁宁咧开嘴角抬起头,整对瞳孔里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好吃!”

整颗心脏都松懈下来。

他喉头微动,别开脸低低应了声:“嗯。”

在一阵局促的寂静里,裴寂又听见她的声音:“对了,你……你还好吧?在见到谢逾之后。”

宁宁问得小心翼翼,他则始终没有表露出丝毫与悲伤相关的表情,闻言沉声道:“无碍。”

顿了顿,又迟疑着开口:“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关于我娘亲的事?”

宁宁兀地抬头,睁圆了眼睛。

“那不是多重要的故事。”

裴寂语气很淡,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提及往事时微微勾了唇,眼底是满带嘲讽意味的冷笑:“她出生于世家大族,偶有一日路见不平,救下一位重伤昏迷的青年人,两人互生情愫,偷食禁果。”

那位青年应该就是谢逾。

宁宁没有插话,静静往下听。

“可惜那人并非良配,只是为接近她,从而盗取世家功法的魔。待她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家族禁地盗来功法——”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住,瞳孔里的自嘲之意更浓:“魔族便大肆攻入城中,仅仅一夜时间,家人、财富、修为,什么都没有剩下,唯一留下来的,只有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孽种。”

孽种。

宁宁心头一颤,缓缓蹙了眉。

这是裴寂从不曾向旁人倾诉的言语。

他性格要强,倔得要命,从来都不屑于向他人展示自己曾经的伤疤,可此时此刻,却破天荒地想让宁宁知道。

裴寂说不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的力量何其微不足道,对外界肆无忌惮的折辱无能为力,只能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求饶,一天又一天地苦熬。

久而久之,少年逐渐习惯在蔑视与排斥中过活,疼痛、责罚、生死一线,不需要任何协助,仅凭他一人的力量,也能咬着牙挺过去。

——裴寂本应习惯的。

可宁宁抛出的糖一点接着一点,他尝到了甜头食髓知味,在心底最为阴暗的角落,有个声音疯狂叫嚣着更多。

他真是有够卑鄙,跨不过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条鸿沟,便全靠饮鸩止渴,以这种低劣又卑微的手段,试图让她多看自己几眼。

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裴寂垂着眼睫,没有看她。

他的声音亦是很低:“那些事与我无关,你不用施舍同情。”

停顿片刻,少年音莫名染了沙哑:“……我不可怜。”

谢逾与那位女人的爱恨纠葛的确与他关联甚小,可裴寂将那么多秘辛全盘托出,唯一隐瞒下来的,全是关于他自己的故事。

比如承受着母亲对于谢逾的恨意,每日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窖中苟延残喘、遍体鳞伤;

比如自娘亲重病身亡后四处流浪,曾因为一个包子,被街边的混混打破额头;

比如继承了属于魔君的浓郁魔气,被旁人视作不可接触的怪物,不知受到过多少羞辱与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