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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357)

那女人将他取名为“寂”。

哪有母亲会把骨肉取作这样的名姓,分明是个永生永世难以逃脱的诅咒,打从出生的那一刹起,他便承受了无穷尽的恨意。

有时裴寂会想,他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

被生母怨恨、被生父遗弃,天下之大寻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除了剑,世上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不在意旁人,也没有谁会在意他。

这些都是他不愿让宁宁知晓的事情。

像离开水泊、即将被溺死的鱼,他这一生狼狈得要命。

可即便如此,也会有想要坚守的,属于自己最后一点支离破碎的尊严。

唯有她。

裴寂不愿被宁宁看不起。

竹林里静了一瞬。

他唯恐听见类似于安慰或怜悯的语气,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原来是宁宁低着脑袋,用脚踢了踢地上堆积的竹叶。

那微弱的杂音径直挠在裴寂心口上。

她讲话像是在低声嘟囔:“我才不会同情你。”

裴寂握紧手中长剑,不知为何感到心脏狂跳。

“因为你很优秀啊。优秀的人才不需要别人同情。”

宁宁抬头与他对视,清澈声线在空蒙月色下悠悠响起,莫名有几分蛊惑人心的魔力:“我们裴寂多好啊,会烹饪、会降妖除魔、还会做好多好多漂亮的小玩具,其他人谁能比你更厉害?我崇拜都还来不及。”

……她怎能语气寻常地说出这种话。

向来独来独往的少年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言语,哪怕知晓她是出于安慰,也还是无措到耳朵滚烫。

“而且,”宁宁说着一顿,把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很久,自顾自笑起来,“裴寂长得很好看嘛,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好看许多。”

月光让一切情绪都无处遁形。

一片叶子慢悠悠地落,少年白净的脸被染上桃花般的粉色。

他忽然无端地想,那块桃花饼,会不会太甜了。

月光碎落满地,与无边夜色悄然勾缠,晕开寒水般冷然的薄烟。

裴寂屏了呼吸,扭头别开视线,却未曾察觉这样做不过是掩耳盗铃,无法避开那道视线。

宁宁看出他的害羞,一时间颇感新奇,像是出于恶作剧,向前更靠近一些。

她的目光在他脸庞上一点点下移。

如同一团炽热的火苗。

偏生还有道含了笑的嗓音没心没肺响起,一字一顿,尾音十分恶劣地上扬。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平日里冷冰冰的人害羞起来最为有趣,宁宁本是笑着出声,猝不及防地,忽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瞳。

——裴寂将视线回转,一眨不眨落在她脸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落,双眼里盛满月光,长睫轻轻颤。

瞳孔暗涌如潮。

宁宁的浅笑僵在嘴角,明明自己才是主动撩拨的那一方,却被他一个眼神望得心脏狂跳。

宁宁摸摸鼻子,很没出息地低头秒怂,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都挺好看的。”

第99章

宁宁被他盯得有点慌。

裴寂很高, 月华斜斜落下来,他的影子恰好笼罩在她身上,明明没有实体,却带了重量地沉甸甸往下压, 叫人难以呼吸。

要是在这种时候低头或后退, 那她就整段垮掉, 无异于明明白白地告诉裴寂, 自己被他一个眼神看得害了羞。

那也太没面子了。

宁宁按耐住心跳, 绷着表情仰头。

谢逾的面部轮廓凌厉深邃,眉目间总是含着几分魔息凝成的邪气。

裴寂身为其子嗣,融合了父母两方基因, 虽然与之稍有相似,模样却更偏向于艷丽与柔和。

宁宁所言不虚,裴寂真是极为漂亮。

他平日里冷着脸的时候貌如寒月、遥遥不可及,这会儿站在与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不知怎地,目光里竟隐约显出些许挣扎的意味, 大大缓解了周身的冷意和戾气。

像破碎的水光轻轻漾在眼底,映了温润如桃花的浅粉色, 却被人为地刻意封堵,无法传达到她身边。

这样的眼神实在令人难以招架。

而裴寂缓缓挪动脚步,朝她靠近一些。

他面上的怔忪只出现了短短一瞬,旋即被常挂在脸庞的克制与冷然取而代之。

宁宁见他停了动作, 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 突然毫无防备听见属于裴寂的声音。

他声线微喑,语气僵硬得过分,几近于哑声呢喃:“我可以……抱抱你吗?”

无法拒绝的口吻。

宁宁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心口像炸了毛的猫咪, 绒毛砰砰砰地四处散开,她怔怔望过去,见到少年被凌乱发丝半遮的眼睛。

这回反倒是裴寂后背一僵,沉默着移开视线。

他从未想过,只不过一阵恍惚,自己居然会把这句潜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