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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色(92)+番外

有人笑言,若是请苏国的评书先生和南朝的评书先生坐在一起,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将房顶掀翻。

南朝人说苏国小人伎俩,阴险狡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一国公主嫁过来,先是挑了内讧,再是乱了军心,最后趁虚而入,不是君子所为;苏国人说南朝人现在懂得什么叫君子所为,当年不择手段囊括下众小国时为何不想想这四个字是怎么写,自古兵不厌诈成王败寇,输便是输,输了之后还要逞口舌之利,假惺惺站在所谓道德制高点居高临下,实在是既输了兵法,又输了气度。

民间吵闹得热火朝天,苏国如今的年轻君王却已经将半年前的战事彻底遗忘,据说他步了秦敛的后尘,把皇后秦绣璇扔到一边,四个月前新纳了一名妃嫔,还是个瘫腿的妃嫔,却十分非常特别宠爱得不得了,赐号容妃,日日同寝,夜夜笙歌。

据说这些天南朝人见到苏国人,对话已经慢慢变成下面这样:什么狗屁惊才绝艳,什么狗屁君子如玉,全都是哄以前老皇帝的吧,苏启骨子里明明就是个贪图享乐的好色之君,那容妃肯定也是个祸国殃民的主,说不定就是个狐狸精变的,妲己转世,褒姒重生,等着瞧吧,不出三年,你们苏国就要亡国啦。

然后苏国人就会一边心中暗怀同种忧愁,一边扑上去一阵连啃带咬连踢带踹。

我也对苏启这样的做法很忧愁,不过我的忧愁是:“哥哥,我是有夫之妇,你是有妇之夫,此外我们还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就算你是超然于上的一国之君,我们这样也不大好吧?”

苏启道:“你算哪门子的有夫之妇,下堂妻还差不多。至于我么,君王都是孤家寡人的命,没谁能敢说我是她的有妇之夫吧?”

我道:“那你觉着寡妇和鳏夫在一起住着就合适了么?”

苏启冷笑道:“那也行,你自己来想个称号,让你如今凭这个样子还能名正言顺地在宫中过下去。”

我摸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思忖着道:“你可以考虑认个义妹封个异族公主什么的……”

苏启闲闲地道:“那我要是天天往义妹房中跑,宫里不还是一样觉得我对你有意思想纳你为妃?”

“……”

对一个脸皮厚得刀枪不入,嘴皮利得磨穿铁皮的人,我这种段数只有哑口无言的份。

卯时,苏启上朝未归,我在苏启如今居住的大殿的一所偏殿醒来,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洗漱,接着被抱到轮椅上,推到膳桌前,接过食筷,开始用早膳。

身为苏启的宠妃,受到的特殊待遇简直多得数不清。早晨可以晚起,可以不必等到他回来才用膳,还可以自由出宫不忌,晚上还可以不必等到他回来就自行入睡。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四个月。前廷不是没有大臣对我和苏启两人的这种生活表示反对,甚至还有三朝老太傅长跪不起以死相谏,被苏启统统都用三个字打发了回去:“孤乐意。”

苏启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便是替一个青楼女子还了俗,还了俗也就罢了,还擅自带进了宫里。然而自从把身为亲妹妹的我封为宠姬安置在大殿之后,前面那件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我的真实身份目前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但还是可以想象到了真相被挖出的那一日,苏国的朝堂之上会如何人声鼎沸赛过商市。

只不过大概到时候又该同我无关。我服了魂醉死了又活过来,然而一年后大概再不能这样诈尸一次了。

当时我醒过来后,宫女匆匆把苏启叫来,他遣退众人,对我说了五句话,其中大起大落,差点让我重新昏过去。

第一句话是:“两个月前父皇宾天了,现在你要叫我一声皇兄。”

第二句话是:“你已经昏睡不醒了四个月。魂醉药效太厉害,且救你的最好时辰已过,你虽然活了过来,但你的腿不能再行走。”

第三句话是:“藩镇平定之后,四个月前苏国和南朝打了一仗,南朝惨败。”

第四句话是:“你现在虽然醒了过来,但太医说二十岁之限还是有的,你还有一年多可活。”

第五句话是:“虽然只有一年多,却是拿我十年寿命换得。苏熙,你这次可得好好地活。”

他说第一句话时我呆了半晌,第二句话时我又呆了半晌,最后第五句话说完后,我整个下午都在眼睛发直,说不出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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