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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头转向(3)

江珉见状不由得调侃道:“早干嘛去了?现在装积极给谁看啊?”

“不是装积极,是装忧郁,你难道没从我脸上看出红果果的‘苦大仇深’四个大字吗?”男人一心二用,一边眼睛不离文件一边唉声叹气。

江珉撇嘴,“谁让你是‘空降部队’突然诺曼底登陆,直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来前也不通知一声,害我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又碰巧赶上周末,要把人手帮你凑齐怎么着也得等到下礼拜。”

男人表面谦虚受教的点头,嘴上却说:“好啦,好啦,我来两天你唠叨两天,男人是不是一旦结了婚就会变得婆婆妈妈的?”

江珉嗤鼻轻哼个“呸!”伸手捶了对方一拳,接着打着方向盘转进了一条熙熙攘攘的小街,街口仿古牌楼上书“江南夜市”。

停好车,两人下来步行,路边灯火通明的露天大排档一家接一家,一摊连一摊,满街美味飘香,蒸、炸、煎、煮、炖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夜幕下前来觅食的饕客人头攒动,店家更是卖力的吆喝,此情此景真是好不热闹。

江珉在一家挂着“秦记百年老店” 的招牌前止步,望望里头坐得满坑满谷的食客,羡慕的赞叹:“生意真好,我看哪怕天上下刀子也会有人不怕死的跑来吃。”

跟着他的男人摸摸鼻子,“有这么好吃吗?”

“不好吃你姐会天天惦记,大半夜也踢我下床开车过来买?”江珉一提到这个就头疼,自从他亲爱的老婆大人怀上孩子后,那脾气和口味简直换了个人似的,动不动上演一场“河东狮吼”,过去看到一点辣椒末就面无血色的人现今嗜辣如命……哎,惟一不变的就是对秦记豆花的热爱。

同行的男人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看开点吧,谁让你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呢。”

江珉呲牙,“怎么说话的?!我们是合法夫妻!”

正当他们聊得起兴的时候,坐在店门口左边柜台后面,一个穿白T恤女店员不乐意了,有话不知道回家说去,不吃东西尽挡着她做生意,这不有毛病么?

女店员不是别人正是给老娘喊回家吃饭的秦空。吃了妈妈饭没道理立马抬脚走人,加上昨天间接造成人家夫妻关系不和谐,当然得乖乖留下来贡献被资本家压榨过后仅存的一点剩余价值,最重要的是配合她娘布置的重头戏——相亲。

言归正传,秦空那边厢刚埋怨完,这边厢便遭了报应,一只小虫飞进了右眼,糊到了隐形眼镜,又不敢用手揉,顶着半边独眼龙痛苦的内牛满面,突地牛仔裤后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掏出来杵到左眼前一看是她娘,顿时强烈鄙视,屋里屋外的才几步路的距离,犯得着浪费话费钱吗?

“喂,娘……”

“来了没有?人来了没有?”没等她“娘”完,手机那头立时急切的嚷。

秦空虎躯一震,模糊的视线落到那两个男人身上,怪不得一直鬼鬼祟祟躲在一边唧唧歪歪,原来他们就是老娘找来相亲的人呀。

“诶,你倒是言语一声啊?究竟来没来啊?”秦空她娘趁着女儿发愣的当口急吼吼的又问。

秦空手一抖,捏着点餐的菜单朝脸上狂扇,下意识撒了个谎:“没……没来呢!”

“怎么还没来?约好的时间早过了,哎,我说你可盯紧点,看仔细咯,我上个厕所回头就出来,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上厕所还不消停,我挂了!”秦空一想到老娘在茅坑里制造“黄金”,还分出精神头跟她打电话,鸡皮疙瘩掉了一簸箕。

“你好,我打包外带三碗豆花,三份五香豆干,三份……”江珉点餐点了一半,看见女店员那张熟悉的面孔,惊讶的问:“诶?你不是那个谁吗?”

秦空用坚定的语气道:“没错,我就是!”

江珉指着秦记的店面比划了一圈,“呃……这你们家开的啊?”

“是!”秦空再度很肯定的说:“开了快一百年了这家店是我爸爸从我爷爷那里继承的我爷爷是从他爸爸那里继承的但绝不是我爷爷的爸爸打麻将赢回来的你点的东西十八块降解饭盒六块一共二十四块如果加塑料袋就是二十四块半谢谢。”

秦空一路说下来都不带喘气,声音炒豆子似的嘎嘣脆,听得江珉一愣一愣的,他觉得他被人雷住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动作机械的掏出钱递给她。

秦空接过来,举到头顶鼓着左眼朝日光灯照了照,辨别完真伪然后拉开抽屉翻零钱,语气仍是坚决且利落,“收你一百找你七十五块半拿票进里面领餐谢谢惠顾下一位!”

江珉只不过没想到老婆最爱的豆花店是公司员工家开的,好奇打个招呼而已,可她由始至终看都不看他一眼,说话怪声怪气的至于吗?于是悻悻的去领了餐,拉着同样若有所思的朋友一道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秦空嗖的站起来,喊了个小妹帮她看摊,一溜烟冲进了里屋,拧开水龙头洗眼睛,揉啊揉的揉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那只叫她右眼又痒又痛的隐形眼镜揉了出来,心里痛骂:半个月前才新配的还没戴够本呢,奶奶的,都是虫子惹的祸!

这时厕所的木门嘎吱打开,秦空她娘捞着裤子一脸神清气爽的走出来,看到站在洗手台边的女儿,不禁大惊失色,拍着她问:“嘿?你进来干嘛呀?人来了没看着你怎么办呀?”

“来了,来了!我放了你电话人就来了!”秦空不耐烦的说,“可悲摧的是我刚要打量清楚,眼睛里就飞进了一只小虫子,眼前一抹黑。”

“啊?这么会这样?我还特地换了个一百瓦的大灯!”秦空她娘用力跺脚,“那现在人呢?”

“走了。”怪不得今天老觉得眼前白花花的呢,原来她娘偷偷换了灯,秦空叹气。

“啊?怎么就走啦?你怎么不留人家坐一会儿啊?”

“留了,怎么没留,但人家瞧我一直眨巴着半边眼睛,大概以为我面瘫或者身有残疾吧,所以脚蹬风火轮跟见了妖怪一样唰的无影无踪了。”

“啊?不行,这十里八乡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闺女不但大学毕业还是白领,生得水灵灵的一朵娇花,什么时候面瘫残疾了?我打电话给李大姐好好说个清楚去!”秦空她娘那叫一个恨呐,说着往兜里掏手机。

秦空一把扑过来扯住她,“娘,我求你了好不好?别再管我的事儿了,男朋友我自己会找的,给你女儿一点空间吧,我保证遇到合眼的立马结婚,绝不耽误!”

“嗯,你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合眼的在哪儿呢?”秦空她娘推开她,没好气的问。

秦空砸了砸嘴,小声嘀咕:“合眼的要不没发芽,要不死会了,要不登天了……”

秦空她娘虽然耳朵长了老茧,听力倒没下降,恨铁不成钢的拿肥短短的手指戳女儿脑袋:“秦空啊秦空,你都快二十七了呀,你以为你还小啊?挑、挑、挑!眼界放那么高干嘛?最后还不是留给别人挑!?”

“哎呦呦~~娘你轻点!”秦空跳开三步躲掉亲娘的“暴雨无情夺命连环指”,眯眼一看手表,立马说:“哟,都这钟点啦?娘,我先撤了,再晚点没公车了,白白!”

“白什么白?说话没个正行,诶,你走慢点别跟被鬼追似的,姑娘家要有气质!”秦空她娘撒开腿跟在闺女身后跑。

秦空哪还顾得上什么气质不气质,拽了自己的小包,噌噌噌钻入人群转眼没了影儿。

赶上末班车,秦空晃到车尾捡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刚坐下孔岫的电话就打来了,“我说姐姐,你时间掐得可真准。”

“那必须滴,好歹陪伴你跟你娘艰苦卓绝的周旋了多年,知道这会儿你一准闪人了。”孔岫一派洋洋得意,“今儿来相你的主咋样?”

“除了知道对方是雄性动物,其余的我根本没瞅一眼,趁俺娘不在赶紧把人打发了。”秦空想到刚才的急中生智,暗暗佩服自己。

“又装傻充愣了吧?瞧你那点出息,当心这招用多不灵了。”

“不灵了再说,现在灵就成。”秦空得过且过,她对未来一向要求不高。

“哎,总之我服了你们娘儿俩了,一个拼命塞一个拼命躲,何必呢?”

这话深得秦空的心,“姐啊,俺娘要有你这觉悟该多好?你说俺娘怎么就不明白人一生当中还有其他更高尚的追求呢?”

“呵呵~那你告诉我,你还有嘛追求?”孔岫问完就答道:“等小武老师。”

秦空握手机的手抖了抖,咧着嘴咋呼道:“啊,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跟我相亲的人,说话的声音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哎呀,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秦空,装B能骗到人那是本事,但千万别连自己也骗。”孔岫说完便挂了。

秦空感觉被烫了一下似的,缩回手,盯着转黑的手机屏幕,相对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留言[img]lsh_3.jpg[/img]

零肆回

秦空大学念的是广告,毕业进了一家贸易公司做总务,当然以目前严峻的就业形势来说,只要不沦落于“毕业等于失业”的大军中,专业对口真没啥好追求的。

别看当时秦空尚是菜鸟一枚,却深深明白像她这种一无过硬背景,二无过人外貌的“离离原上草”,根本不必拥有“通过努力不懈的奋斗,终有一天出人头地”的豪情,免得被现实剥夺了做一个好人的机会,惟一宏远的目标——不给政府添麻烦,不给社会添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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