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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10)

“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十爷爷,哥?”陶淮南问。

“让田婶儿带老家去了。”陶晓东抽了张纸给他擦擦下巴上沾的饭粒。

“我想它呢。”陶淮南又往嘴里送饭,嘴张得大大的去咬勺子,这次是满满大半勺。

“知道。”陶晓东看了眼只吃米饭的迟苦一眼,夹了菜放他碗里,接着跟陶淮南说,“一回来田毅哥就给你送过来。”

迟苦其实吃不下了,他还恶心,头也还晕,受了伤的脑袋并没有完全恢复好。他一声不吭地吃完了一碗饭,之后就坐那儿看陶淮南吃。

陶晓东问他:“饱了?”

迟苦点头的动作看着有些僵硬。

陶淮南说:“我也饱了。”

“你赶紧吃你的,”陶晓东说他,“你才吃进去几口。”

陶淮南挺无辜地说:“吃不进去我也没办法呢,哥喂我吧?”

陶晓东摸摸他的头,笑了下,却还是说:“自己吃。”

陶淮南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吃完又吃了个橘子。他剥开橘子后往旁边递了一半,迟苦没接,他于是收回去自己全吃了。

晚上陶晓东给他俩都洗了澡,让俩小孩儿都脱光了坐浴池里。陶淮南往那一坐又白又嫩一小堆儿,身上还有点软乎乎的肉;另外一个缩在一边不敢动,薄薄一层皮底下都是嶙峋的骨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疤让人看着下意识皱眉。

陶淮南伸手摸到旁边架子上的沐浴露,儿童用的,甜甜的奶味儿,自己拿着浴花抹了一身。陶晓东先没管他,去柜子里找了个搓澡巾。

迟苦不太敢动,热水蛰得浑身疼。他看着陶淮南自己团个泡沫花在身上搓来搓去,水里渐渐变得有很多沫。

陶晓东拿了条毛巾,在水里泡过之后搭在迟苦肩上,盖住他露在水面外头单薄的小肩膀。

“先泡着吧,等会儿我得给你好好搓搓。”陶晓东往他身上浇了点水,笑了下说,“你看你脏的。”

迟苦坐在热水里,浑身又烫又痒,可也没动。

多数时间他就像个哑巴,和这个环境有着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陶晓东给他搓了两遍,绕过了他身上那些看着就挺疼的伤处,小孩儿确实脏,搓下来很多泥。陶晓东给他搓着就想到自己小时候了,说:“我小时候也跟你这样,一冬天都不洗澡,夏天去河里泡着。”

陶淮南在旁边接话:“爸妈不让下河。”

“我不听话,”陶晓东笑了声,“我不像你这么乖,爸妈不让干的事儿多了,我天天都要挨打。”

“爸也说你不听话。”陶淮南想起爸妈了,垂着头说,“爸说你淘。”

“嗯,我淘。”陶晓东又笑笑,抓着迟苦一条胳膊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给他搓胳肢窝。迟苦不怕痒,只是不习惯搓澡,也不习惯离人这么近,缩着胳膊抻着躲。

“别乱动。”陶晓东说他。

洗了一个多小时,俩小孩儿手指都泡皱了。陶淮南擦干了之后拿皱巴巴的手指在脸上和嘴唇上划,不一样的触感让他觉得有意思,每次都要玩半天。

迟苦身上裹着个大浴巾让陶晓东扛了出来,往沙发上一放。陶淮南问他:“你手皱了吗?”

迟苦不理他。

陶晓东拿了管药膏过来,往迟苦身上那些伤处上抹,男生手劲大,推推揉揉的其实很疼。迟苦疼习惯了,这点疼对他来说不算个事儿。

“以后早晚刷牙洗脸,晚上还得加遍洗澡。”陶晓东给他涂完药扔给他一套睡衣,“在这儿不能还跟泥猴儿似的,在哪儿有哪儿的规矩。”

迟苦点头,又有鼻涕流出来,陶晓东抽了张纸给他。

晚上陶晓东和陶淮南睡,迟苦自己睡一屋。城市里晚上竟然那么亮,关了灯窗户外面还能透过亮来,路灯的黄光从玻璃外照进来,什么都能看清。

陶淮南话多,跟他哥不知道在说点什么,陶晓东拍了他两下让他赶紧闭眼睛睡觉。

陶淮南问:“迟苦睡着了吗?”

“睡了,小孩儿全睡了,你是小区里这个时间还没睡的最后一个小孩儿。”

陶淮南笑嘻嘻地说:“净骗人。”

陶晓东不理他,陶淮南过会儿摸索着去找哥哥的耳朵,找着了用手指捏着耳垂玩。他身上盖着他那条小毯子,快睡着了又想起来问:“明天田毅哥能把十爷爷送回来吗?”

陶晓东说:“明天回不来。”

“后天呢?”

“不知道。”

“大后天呢?”

“别说话了,睡觉。”

陶淮南于是闭了眼睛,小孩子觉来得快,没几秒就睡着了,小肚子起起伏伏,睡得还挺香。

迟苦就这么在城里住了下来,在陶家兄弟俩的家里。

他还是很少说话,不言不语的,也没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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