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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9)

他话太少了,不问他什么他基本不会吭声,总是耷着眼皮往下看。陶淮南兜里总有小零食,时不时往他手里塞一个,他什么也不吃,也不说话,往那儿一坐动都不动。

中途陶晓东下车取了趟东西,让他俩等着。

哥哥下车之后陶淮南先是转了会儿嘴里的棒棒糖,过会儿拿了出来在指尖捏着,往迟家小孩儿旁边挪了挪,说话带着股棒棒糖的荔枝味儿。

“你别害怕,我哥可好了。”

迟家小孩儿往旁边躲了躲,没跟谁贴过这么近。

陶淮南又吃了一会儿糖,拿出来再次朝他贴了贴,小声说:“以后你在我家没人打你了。”

他嘴里都是糖味儿,一说话气息喷在人脸上,还带着股他身上自来就有的奶膻味儿。

小孩儿转头看着他,他脸上那双水汪汪泛着空的大眼睛格外显眼。

他们住楼房,一套两室两厅的屋子。

陶晓东给他拿了双小孩儿穿的拖鞋,换了鞋之后他贴墙站着。

“没罚你站,”陶晓东跟他说,“外套脱了去洗个手。”

他眼睛四处扫了扫,陶晓东朝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不用拘谨,以后你就住这儿。”陶晓东过来帮他开了卫生间的灯,“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凉水,用热水的时候别拧到头,当心烫着。”

陶淮南跟在后面也过来洗手,洗手池前挤着两个小孩和一个大人。大人给他俩调好水温,陶淮南摸到香皂攥手里抹了抹,抹完塞进他手里。

“按辈分排你得叫我一声陶叔。”陶晓东站在他俩身后,从镜子里看他们俩,跟迟家小孩儿说,“我跟你爸是一辈儿的。”

小孩儿抬眼看镜子,跟陶晓东对上视线,陶晓东继续说:“但是你跟我弟差不多大,你就跟着他管我叫哥。”

迟家小孩儿没吭声,陶晓东垂眼看他:“叫。”

他倒也没倔,开口叫了声:“哥。”

“嗯。”陶晓东应了一声,接着说,“我弟看不见,今后你多照应他,你俩一起生活一起玩儿,别打架。”

陶淮南洗完了手,自己摸了毛巾擦手。擦完往旁边递递,让迟家小孩儿也擦。

他手上香皂刚放下,还继续冲着水。冲干净了从陶淮南手里接过毛巾,囫囵在手上擦擦。

都出去了之后陶晓东想起来,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儿?”

他答了一声:“迟苦。”

陶晓东像是没听清:“迟什么?”

“苦。”小孩儿垂着薄薄的单眼皮,又重复了一遍,“迟苦。”

第5章

这名是奶奶起的,他出生了一直没落户口,四岁时村里强制落户,奶奶想了半天,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说:“就迟苦吧,生来就吃苦。”

奶奶还说贱名好养活,贱命承不起高名。

贱命确实好养活,这些年迟苦被他爸这么打这么糟践,到现在也还活着。

陶晓东皱了下眉:“谁给你起的?”

“我奶。”迟苦说。

陶晓东想说点什么,到底还是没张嘴。小孩子或许并不明白名字的含义,可能也没觉得自己的名怎么了。陶晓东走过的时候顺手在他头上弹了个脑瓜崩,说:“挺艺术。”

陶晓东去厨房给他们俩做饭,俩小的坐在沙发上,陶淮南先是安静了会儿,半天之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句:“你名儿真不好听。”

迟苦看了看他,没回话。

陶淮南可能忘了自己当时聊天把人聊跑的事了,又开始自顾自地跟人叨叨:“听着我都嘴里苦。苦有什么好的,叫迟甜多好哇。”

叨叨起还没个完:“你听着不苦吗?”

陶晓东回头往外看了一眼,看见迟苦面无表情往那一坐,也不知道心里想点什么。

当时小孩儿奶奶抓着他胳膊求着他把孩子带走的时候,陶晓东本意并没想真的带走他。带走了就是承了一条命,陶晓东没父母,还背着个弟弟,他真没多余的精力再拉扯个孩子。

老人哭着求了半天,说给口饭吃就行。

陶晓东再心硬也犹豫了,何况陶家人向来心软。

他不吭声老人就一直求,哀戚的哭求谁听了都难过。

怀里抱着的陶淮南一只手搂着哥哥的脖子,抿了抿嘴唇,脸往哥哥耳边贴了贴,轻轻低低地叫了声“哥”。

陶淮南自己摸着吃了碗饭,用他自己的大勺子,经常在碗里勺半天到嘴里却只有几粒米。他应该已经习惯了,也不见着急生气,一只手扶着碗,一勺一勺平静地往嘴边送。

陶晓东时不时给他夹菜放碗里,陶淮南吃得费劲也没见他有想喂的意思。

在老家的那些天吃饭都是他喂的,那会儿哥俩在这边喂饭,迟苦捧着个大碗在墙根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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