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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36)

她木讷的抬起头,看到许恪正静静的看着她,“擦一下。”他把手帕塞进她手里,她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泪流满面。

许恪故意无视她淌出的怯懦泪水,自顾自坐到她旁边,“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他声音很低沉,却依然引起楼梯间嗡嗡的回音。

许恪淡淡的笑,“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是执着,但是现实中有太多的阻力,命运常常跟我们说‘不’,可惜‘放弃’不是我们的命题,惟有继续默默的努力,戴上面具佯装无欲无求,凡事表现得冰冷淡漠,一个人忍受孤独辛苦的生活,希望有一天能够收获,只是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

小末吸吸鼻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就不懂吧。”许恪无所谓的耸耸肩,“我送你回家。”

他站起来回身又向她伸出手,小末瞪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掌,然后缓缓把手放上去,他拉起她的同时说道:“我知道我们不会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不过我不排斥偶尔帮个微不足道的小忙。”

小末不语,随他走出了安全门,在等电梯的时候,她当着他的面把手帕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许恪平淡的一瞥,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chapter037

罗睿康一看清来电显示就笑了,接起来咋呼道:“哎哟喂你有这么想哥哥我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都,怎叫哥哥不悠悠岁月,上下求索啊!”

盛臣祎掐着眉心,“别闲扯淡有正经事问你。”

听他语气严肃,嘴里正啃着鸡翅膀的罗睿康咳了咳,“你怎么啦?‘十二钗’里遇到强敌了?”

“你知道小末家里的事情吗?”

“小末?”罗睿康疑惑的停下咀嚼的动作,“你跟我打听小末?”

“没错,小末和方佳纯是好朋友,你过去一定听方佳纯说起过她吧,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

小末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让盛臣祎想了一夜想不出个所以然,如果她父亲尚在人世,她怎么被老太婆收养?她父亲又为什么要依赖盛家生存?虽然他大可以派人去调查,但大过年的他不想麻烦人,于是他就想到了罗睿康,问他最快最直接。

“喂,你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啊?”罗睿康有点不爽,跟他提方佳纯不是揭他伤疤么?还说是自己兄弟而且选的日子也不对,新春佳节普天同庆的。

“你说是不说?”废话那么多!盛臣祎搞不清楚自己干嘛憋了一肚子火,躁郁得犹如困兽。

罗睿康倏地觉察到一丝异样,这家伙突然没头没尾的跳出来问小末的家事,他该不会……脑海里不禁跑出一段跑马字——近水楼台日久生情,直叹相见恨晚,可惜东风恶、欢情薄,曾经看山不是山的浪荡子如今看山跑死马……

那边半天没有回音,盛臣祎利落的说:“OK,再见。”

“等等!”罗睿康大喊。

盛臣祎重新把手机放回到耳边,“说!”

罗睿康喷气,死小子!他翻了翻眼,“具体的情况我太了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当初纯说得也不多,我只晓得小末有一个很悲惨的童年。”

“你知道多少说多少。”盛臣祎不自觉的拧紧眉头。

“小末的爷爷是大学教授,十年动乱那时候受到严重迫害,结果她奶奶在家上吊自杀,她爸爸亲眼目睹所以就疯了。”

“疯了?”盛臣祎大吃一惊。

“估计一开始疯的程度不咋样,也许疯狂的因子潜伏在身体里大家没看出来,然后她家被平反,她爷爷恢复名誉地位,她爸爸娶媳妇生了她,本来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妈死活要跟她爸离婚,离不成就离家出走,于是她爸的疯病彻底爆发了。我听纯说过一件事儿,小末五六岁大的时候,她爸有一天抱起她转圈圈玩,转到一半脱手把她扔出了窗外,好在她家住二楼不高,又大冷天她穿了件厚厚的棉衣,掉在院子的花圃里,因为土质比较松软才捡回一条小命。”罗睿康顿了顿,“她爸的病不是普通的精神分裂,不但有暴力倾向还自虐,动不动拿菜刀抹脖子,拿头撞墙,关在疯人院得独立看管起来,有一这样的父亲你想想谁愿意跟她亲近?在家没爹没妈,左邻右舍闻风丧胆;在学校有同学没朋友,自己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长大性子冷淡也不能怪她。”

盛臣祎哑然,回忆起那天他把她提溜起来她激动的反应,原来如此……“你该庆幸你有个好爸爸。”她说过的话让他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挂了罗睿康的电话盛臣祎猛的坐起来一把扯掉针头,穿了鞋正准备冲出去,门打开医生走进来,“你要干嘛呀?”

看了看他手上拿的CT片,盛臣祎问:“我没事儿吧?”

医生把CT片递给他,“你很幸运,没有脑震荡。”

盛臣祎抽出一张上面满是一颗颗核桃似的黑白底片胡乱扫一眼,然后还给医生,“既然没问题,那我出院了。”

“诶?不行,没脑震荡也还有外伤……”医生追着他走出病房。

盛臣祎一边走一边朝空中挥手,“医药费麻烦先替我垫着,改天再请你吃饭,拜了老同学!”

***

一夜未归,老太太守在客厅里逮住盛臣祎,神色严厉的问:“你小子混哪里去了?告诉你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今天晚上你老老实实给我去相亲……你头怎么啦?”

盛臣祎不耐烦的扯下白纱布,“死不了。”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日子,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老太太忙念叨,“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奶奶,我不去相亲了。”

“为什么不去?”

“我没心情。”他指指头上那道明显的伤口,“况且我破相了,不想去吓人。”

老太太斜睨他,“你故意的吧?”

“你当我是好了,小末呢?”盛臣祎东张西望到处找人。

“她和恪儿出去了,你找她什么事儿?”老太太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异色。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转身上楼,“我累了要睡觉,晚上就不陪你吃饭了,你自己慢慢吃。”

老太太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拿起电话,一会儿她低声问:“你都张罗好了吗?嗯,那行,辛苦了。”

盛臣祎一回到房间便迫不及待的拨小末手机,嘟嘟两声长音过后她接通,“喂。”

“你在哪里?”

“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要见你。”

“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没有空。”挂电话。

“喂!喂!喂!”盛臣祎连吼三声,结果信号断了就是断了,再拨过去提示关机,蓦地一阵火大把手机用力一摔,整个人往床上颓然一倒,他抑郁的低咆:“夏、末!”

与此同时。

“他打的电话。”许恪语气肯定的说,眼睛没离开过手里的资料。

小末收起手机,“刚才我们说到那里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好奇的反问。

“工作。”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说。

许恪笑,“你想学姜太公钓鱼。”

小末埋头敲打键盘,“没到那种境界。”

“呵呵,不要太谦虚,你一直不这样做的吗?”

“谁谦虚了?”小末表情凝重,“我只是一条饿了也尽量去不咬饵的鱼。”

“……”

过没两天盛臣祎憋得实在受不了了,显而易见小末在躲他。起床睁眼人就出门了,晚上等到半夜还没回来,她有那么忙吗?即使利用春假集训,也不至于弄得起早贪黑的吧?

在第N次听到电脑语音无情告知机主已关机后,他怒气冲冲的跑到她房间砸门,半晌无人应答,他试着扭动门把居然没锁,打开门扑面而来一阵空冷,狐疑的按亮灯却发现床上被子床单叠得整整洁洁哪有人?

盛臣祎心咯噔一下,急忙走向衣柜——空无一物;浴室——一干二净。她,去那儿了?

“小末搬走了。”

他闻言转头一眼看去,小田靠着门框淡淡的望着他,“什么时候的事儿?”

小田说:“昨天,老太太叫我帮她把东西收拾好,然后老于给送走的。”

盛臣祎一脸铁青,直直的瞪她,接着就要走,当他快错肩而过时,小田冷声:“别浪费力气了,老太太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停脚落步,薄唇一掀,他吐出一句:“好像跟你无关吧?”

“当然。”小田眼角微翘,眼神明媚,“你没看到我进入的是看戏状态?”说完她扭着小腰妖娆的先他一步离开。

盛臣祎眯起眼睛冷睇,大手摸出手机,“小麦是我,抱歉这么晚了吵醒你,请你帮我查一个人……夏末,许恪新任的秘书……是的,越快越好,谢谢。”

chapter038

晚上8点一辆银白的车划破夜幕停在一栋住宅楼下,片刻一名个子娇小的女孩肩背手提着两个包包下车,随即又弯下腰似乎在和车里的人说话,不久车子开走,女孩站在路边目送车子远去,这番情景让目睹的人感觉她依依不舍。

小末拎紧手上的黑色电脑包,转身准备上楼,结果一眼看到某人远远的靠在后面的一辆SUV上,她思索了一下从容的走过去,最终隔着三步的距离,说:“你来了。”

盛臣祎把夹在指间的烟头丢到地上踩灭,一边徐徐吐出一口烟,一边问:“搬走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