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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客栈怪事谭(118)

腐烂的臭味蒸腾在空气里,重六用袖子掩住口鼻也挡不住那种作呕的味道。

松明子站在门口,根本就不想进院子。

屋外的棚子下面是做饭的地方,只是院子里不见柴火,那锅碗瓢盆上也都积着灰,好像很久没人用过了。

掌柜直接大步走向唯一的那间屋子,一伸手把门推开便进去了。重六忙跟上。松明子见状,在心里做了几番挣扎,垫着脚快速穿过噩梦般的院子。

屋子里所有窗都关着,光线昏暗。墙壁上生了大块大块的霉斑,长出了不少重六在门口看见过的那种奇异的不规则形状的菌子。

所有东西,似乎都是潮湿的。桌面上生了霉,茶碗上浮着一层黄色的水珠,碗里的半块胡饼已经变成了黑绿的颜色……

重六暗忖,连周遭环境都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个庄承……不知道已经畸变到什么地步了……

他按照掌柜的吩咐,什么也不敢碰。但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

主人不在家?

此时忽然听到松明子说,“你们快来看!”

重六和祝掌柜忙进入内间,却发现没有什么能下脚的地方了。

整间屋子,堆满了纸卷书本。有些写着字的纸张发黄腐烂,但字迹显然还是新的。

不少的书本上,都浸着些淡黄色的粘液,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酸腐气味。

“他人不在,咱们怎么办?”松明子问。

“门是从里面拴上的,人怎么会不在?”掌柜四下看了看,“查查看有没有什么暗门地窖。”

三人于是分头查看起来。

重六蹲下身,看着地上几页散落的纸张。看墨迹,大概是最近几天之内写的,有许多涂改痕迹。

那字迹凌乱,几乎难以辨认。重六细细看了两遍,意识到这是一篇戏文。

而且是他没看过的……

新戏?

他用脚尖将上面的几页纸拨开,却发现前面的一些戏词看着眼熟。再翻了几页,却赫然见到一页纸的最右边写着“黄衣记”三个字。

是那出重六没听完的戏!

但是……有些词句不一样了,庄承修改了之前的黄衣记,似乎比之前还要长了。

而且这一份一看便是草稿……

那正稿呢?

重六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些信息,突然站起来对掌柜喊道,”他去了戏园子!”

祝掌柜和松明子愕然地望着他。掌柜问,“你如何知道?”

重六指着地上散落的纸张,“黄衣记……他重写了黄衣记!之前那一版或许不够强,但是现在他完成了!”

掌柜疾步过来,直接从地上捡起了那些草稿。他看了几眼,便连忙放下了,沉声说,“你认为他会去哪个戏园子?”

“最大人最多的那家。”重六犹豫了一下,但渐渐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太和戏楼。”

重六也不知自己为何能确定,或许是因为那把苏郎扇,或许是因为在秘密房间里与槐树的接触,但现在,他仿佛能感知到庄承的目的和执念。

就像苏郎扇一样,他一直在试图创造出最强最完美的一版。第一版是残次品,所以很快就撤下了。而现在,他完成了最完美的一版。

所以这版黄衣记是他最新,或许也是最后的作品。

他想要散播,要感染更多的人……

他要带着他的“信徒”们,让整个天梁城陷落。

第53章 黄衣记(9)

太和戏楼今天悄无声息地上了一场新戏。

不少看戏的人都是闲来没事看个热闹,或是心思本不在戏上,不过是找个借口、带着孩子来和左邻右舍、叔伯媳妇聊聊天。

四四方方的一楼每一张方桌如常坐满了人,桌上花生米、核桃、香糖果子狼藉满桌,茶博士举着长嘴铜茶壶在桌椅间穿梭来去给人添茶倒水。二楼的几间雅座也大都被占了。整个戏楼沸反盈天的,说话要用喊的才能听见。

锣鼓声响起,戏要开场了。

祝鹤澜、重六和赶到太和戏楼外,便赫然看到外头的墙上贴着的一溜戏牌子。打头第一张,最显眼的、连墨迹都还没干的,赫然便是《黄衣记》。

楼中传来热闹的鼓点,紧跟着是咿咿呀呀的唱腔。戏才开始不久。

重六先进去,把三个人的票钱递给门口的伙计,顺道问了句,“哎,小哥,跟您打听打听,写戏的那位芦洲居士,今天来没来啊?”

那小哥连眼皮子都懒得抬,直接把三张戏票给他,“没听说。”

重六叹了口气,只好把票拿了,对掌柜和松明子招招手。三人一进大堂,立刻就有茶博士迎上来,“客官您几位啊?”

“三个人。”重六环顾四周一圈,这么多人……

“真不巧,我们这儿没空桌了,您介不介意和那边那两位客官挤挤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