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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161)+番外

澹台牧长长地叹了口气:“妹子,父皇薨逝时你也在,当知父皇的毕生憾事,也亲眼看到我在父皇面前立誓,定要拿下南楚江山,让我北蓟国富民强。如果没有宁觉非,我们要完成这个愿望是何等艰难,你也是知道的。便是燕北七郡我们就屡攻不下,更别说南楚的万里河山了。当日在剑门关,宁觉非单骑杀退独孤及,我们就开始对他十分注意。後来在燕屏关,宁觉非神出鬼没地从我军的重重包围中救走了景王和游虎,就更让我们震惊了。不单是我们,西武和南楚也都在想尽办法招徕他。南楚派荆无双冒险前来,就是想拿他们的结义之情引他回去。赛马节前,觉非有一晚大醉而归,云深在他身上发现了独孤及最珍爱的贴身之物九骏玲珑。妹子,你不是那种躲在深闺中不知世事的小女人,你应该知道,如果让那两国任何一国得了觉非,我北蓟都有极大的危险。觉非在蓟都的那段日子里,云深什麽都试过,财帛他不爱,美人他不要,荣华富贵於他如粪土,却只独重情义。你说,要比结义之情更深的牵绊还有什麽?他既喜欢云深,自然只有他做出牺牲。妹子,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如果觉非喜欢的是你,我也一定会让你嫁给他,云深曾经为此做好了准备,若果真如此,他也绝无怨言。”

一向慡朗大方,有银铃般笑声的澹台昭云此时真是哭得肝肠寸断,她不断地问著:“为什麽?为什麽?云深,难道我们一定要为国家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你定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受这样的折rǔ?”

云深一直没吭声,这时才低低地道:“觉非乃盖世英雄,待我情深义重,这也算不上是折rǔ。”

“可你不爱他。”澹台昭云尖锐地道。“你不爱他而又不得不与他做那种事,就是至大至深的折rǔ。云深,你爱他吗?你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吗?你爱他吗?”

云深却沈默著。

澹台牧深深地叹息道:“妹子,你别逼云深了,他这些日子……心里也不好过。”

澹台昭云绝望地哭道:“这值得吗?这值得吗?”

云深却坚毅地道:“值得。昭云,这也是你的国家,陛下是你的兄长。比起国家兴亡,个人的私情并不重要,若是我们的糙原被别国占领,我们的人民被别人奴役,那才是真正的至大的羞rǔ……”

宁觉非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澹台昭云的每一声哭泣,都像刀子一样直扎他的心,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就像已被万箭穿过,变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空壳。

他的身体本能地悄然带著他的神志离开。待他退回到那棵大树下时,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

澹台昭云正伏在云深怀中,浑身颤抖,双肩耸动,显然是在大哭。

而云深抱著她,则是满脸的痛苦与无奈。

第59章

宁觉非一出公主府的角门,立即在夜色中拔足飞奔,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神威将军府。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却是越墙而入,拉著“烈火”便出了府门,随即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蓟都虽有城墙,却是夜不闭城,晚上只其他三门关闭,但仍大开南门。在此守卫的士兵见一马飞驰而来,都凝神察看,接著便借著星光和城门处的火把看清楚,马是“烈火”,人是神威大将军。这时见他飞骑而来,以为是有紧急军务,连忙闪身至城门两旁列队,敬礼放行。

宁觉非没有如往常一般停下还礼,速度未减,如飞般驰出城去。

北国的初春,仍是寒意袭人,糙原上夜风扑面,凛冽刺骨。

宁觉非却茫然不觉,只是信马由缰,任“烈火”向前奔驰,离著蓟都越来越远。

他的心里沈甸甸的,仿佛有一座山正压在那里,令他痛不可当。心头的热血似乎正被缓缓地挤压出来,汩汩流敞。喉咙深处已隐隐感到了一丝甜腥味,那口血却吐不出来,窝在心口,憋闷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知跑了多久,宁觉非完全辩认不出方向,却也不去理会。

“烈火”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沈痛,疾驰了百余里之後,这才放缓了速度。

宁觉非朦胧中仍有一个概念,不愿让“烈火”疲累过度,於是机械地带住了马,翻身下来,就地坐到了糙原上。

四周很静,头上是他熟悉的北斗七星,正是“斗柄东指,天下皆春”。这时,他想起了一年前,曾经在燕屏关外看到过这样的景象。然後,就见到了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