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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脚恋(7)

季湉兮虽是“男人婆”,私底下感性起来泪点奇低,被啤酒熏得酡红的腮帮子上挂着两串晶莹的泪珠,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白纯懂她的苦衷,功成名就对她来说太不易也太重要了,为此她做牛做马,付出的努力远远胜过自己。

“CC不哭,”劝人的人吸吸鼻子,哭音浓重,“梅花香自苦寒来,等明天你荣归故里,任谁还敢看低你。”

季湉兮眨去眼角的泪花,悠悠叹道:“管他们看高看低,踏上这条路走到现在,我不再为了谁,全为了我自己。”

白纯鼓掌,“说得好,你这样想最好!”

见她弯腰倒酒,季湉兮赶紧探手抓开酒瓶,“你身子弱,别喝了。”

“没关系,今儿我高兴,喝点没事儿。”

“行了,合适点,生了病你又呜呼哀哉叫苦不迭,何必呢?”

白纯转动略显迟钝的眼球,往椅背一倒,径自吃吃的笑,“谢谢提醒,差点忘了我家那个霸王。”

“他关心你。”季湉兮中肯的评价。

“我知道他关心我,但是能不能别那么关心?我真的承受不起。”

那是因为他太喜欢你。季湉兮中肯的在心里说。

沉默的间隙,白纯盯着嫩白的手背发呆,突然说:“有时候我试着去想象他娶妻的样子,可无论怎么幻想就是想不出他当新郎官那天是怎样的光景。”

季湉兮侧目瞥她,哭笑不得。白纯自顾自比手画脚,“盛大的婚礼上,高朋满座,有一个女孩身披白纱走过红毯一步步靠近他,笑得很甜,美得倾国倾城,所有人都在赞叹‘佳偶天成’、‘郎才女貌’……但我哥呢?”

到此白纯挫败垂下双手,落寞的嘟囔:“每次做梦就到此结束,连我哥一个朦胧的背影都看不清,失败。”

季湉兮狠狠翻个白眼,“我拜托你,这个白日梦只许和我说说,你千万别哪天兴起跑去跟你哥说,知道不?”

“为什么?!”

季湉兮神色严肃的望着她,“因为他会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为什么?!”

“……”季湉兮彻底无语。

酒足饭饱,姑娘们准备结账,服务生告知有位姓邢的先生已经付过了。两人闻言面面相觑,神人呐,他怎么知道她们在这儿?

电话拨去询问,段明接的,他朗笑道:“本来今晚邢总想请二位吃顿便饭,没想到晚了一步,你们的助理告诉我帮你们定的餐厅,邢总就知会了声,算是热身,过两天再郑重宴请二位,希望二位赏光。”

原来如此,刑景弘事事做得周到,让人不感激不行。季湉兮默默看向白纯,如预期,巧笑倩兮的她,黑眸溢满柔光,恬静宜人。

……

大张旗鼓进军内地市场的“轩辕国际”宣传攻势强劲,一连数日占据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刑景弘作为主要负责人一改往昔低调姿态频频露面造势。一些需要携伴的场合,他邀了白纯作陪,二人的合影无可避免附在版面之上,小小一方图片中成功男人风雅卓然,古典美人娉婷袅娜,虽不至于亲密得引起话题,但两张新鲜陌生的面孔,别于一般商人的神秘气质还是聚焦了不少关注。

一天清晨,尚在熟睡的季湉兮让阵阵尖锐铃声惊醒,她看着来电显示闪烁的“阎王”二字,太阳穴突突抽跳,纸终究包不住火,该来的总会来。

“喂……”

“现在什么情况?”

没有事件,没有人物,没有头也没有尾却彼此心知肚明的问题抛来,季湉兮不禁喟叹时不予我。

“没事儿,我一直盯着呢。”怕他怪罪她又举证,“之前已经请闵先生调查清楚了,他们纯粹只为工作。”

话筒的那边,城市另一头的高尚单身公寓里,霍梓渐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指尖密集点敲着当天的早报,语意肃冷道:“最好像你说的这样。”

“我不说谎。”季湉兮冷静回话。

霍梓渐无声的哼,摁掉电话,随手一丢,再抓起早报,目光凛冽凝视报上那张黑白照片,相偎的男女笑容轻浅,交汇的眼神透着无法形容的情绪。

“啪”报纸被扔到脚下,淡不可闻的叹息后隐于墨黑睡袍的伟岸身躯迎风站立,一条长臂撑着栏杆,一手摇晃水晶杯,剔透的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叮咚脆响,琥珀色的酒液细腻流转,带出醇美的香,菲薄的唇抿了一口,辛辣混着酸涩滑下食道,烫入冷心,刺刺的灼痛。

他从她的眼里看见了崇拜,属于女人向往男人的崇拜。十六岁前这种“崇拜”完全归他拥有,他若是光,她就是影,片刻不分。然而曾几何时,他蓦然回首,那个以为永远伫立身后的人儿远离了。他去追,她告诉他,她需要自由,她要独立。于是她成了他的光,他甘愿变作默默无闻的影,只要继续相随,一切均无所谓。

白驹过隙,匆匆十载,青涩少年和懵懂少女各自长成,花开了总要结果,他等,果实熟透,采撷的却另有其人,叫他情何以堪?

喝下最后一口烈酒,血液缓缓沸腾,严酷的面容也快遮盖不住。他从来不是善类,蛰伏多年,放手纵容已到极致,既然命中注定必须强取才能获得,他就不会在意伤害。她哭,她痛,也要为了他!

内线里管家敬业的问:“早安霍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叫司机备车。”

简洁明了的说完,睡袍褪去,细软的晨曦金芒落于光裸的背部,平滑的铜色肌肉随动作贲张起伏,深蕴阳刚之美,原始的野性“文明”难以磨灭,何况他决定不再做困兽。

须臾,整理停当,霍梓渐步履沉稳的离开公寓。走廊尽头如镜面的电梯门倒映一枚磊落身影,寒峭凌厉的五官充满霸气,即使穿着平凡的白衣黑裤,也一样不怒而威。

大厦门口,管家送走自己尊贵的主顾,短短几分钟之内感受到与季节不符的阴冷,下意识抬头看看天,艳阳当空,奇怪这冷从何来?

ISSUE 07 【求改变】

当初白纯大学毕业的时候,霍梓渐坚持送她一层小巧的套房做毕业礼物。本来她觉得无功不受禄不想要,但他非常介怀她和季湉兮分租的房子地段偏僻,见一次骂一次,唠叨个没完,渐渐也受到影响,越住越不舒服。碰巧季湉兮家人突然慷慨解囊替她解决首付买了房,“同居人”都搬走了,孤零零的她一下动了心,遂了霍梓渐的愿,铺盖一卷,搬。

霍梓渐买的房子在幸福里209小区。话说这个小区的建成还牵涉到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小区建商在发迹前与妻子就住在这条叫幸福里的街上,后来两人因误会分手,多年后建商功成名就又重新追回旧爱,夫妻破镜重圆,为纪念此事便在原来的地段建了209小区。209顾名思义“爱你久”,在幸福里“爱你久”,相信所有女人都无法抵挡这份深爱。

霍梓渐挑中这里的房子,到底是冲着这个故事而来,还是单纯冲着地段好而来,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这厢天光大亮,天气晴好。白纯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明明已经醒了却不愿睁开眼。昨晚陪刑景弘应酬,没趣的宴会弄得他们都很无聊,所以出来两人又去茶苑小叙了一会儿,回家已过午夜,她没有熬夜的习惯,累得沾枕就着,现在懒懒的不想动。幸好她工作时间弹性大,不必朝九晚五的连轴转,否则哪能在工作日里这般散漫?

以白纯所学的专业而言,凭声音条件或长相进电台电视台谋职都不是问题,甚至搞不好勤奋努力几年当上主播也不一定,可惜她就是懒得。懒得被人管,懒得跟人竞争,懒得为了名利四处奔波。

读到大二,她和季湉兮因缘际会接了单私活,替一条30秒的小广告配音,挣到有生以来第一笔收入,不多却也足够让她们欢欣鼓舞,然后断断续续的接活一直到毕业成立录音工作室。按季湉兮的说法,从此踏上了不归路。

配音是她认为最理想的工作,其一兴趣所致兼具一定的挑战性,再者契合她内向的性格,关在录音棚动动嘴,无需与外界接触,看似与世无争。这些都是她前期的美好想法,但时至今日融入社会远比校园复杂,尽管她极度厌恶改变,现实却是不断在改变,人活于世除了理想还要生活。

当然,霍梓渐不可能让她饿肚子,估计她永远也不用为了生活发愁。那么合伙创业的死党季湉兮呢?说实话整个工作室全靠她撑着才撑到今天,因为十分清楚她有必须成功的理由和压力,并且痛惜她的那些理由和压力所以无法视而不见,所以当季湉兮提出扩大工作室规模,她马上投了赞成票。

浑浑噩噩过了三年,即使有兄长和好友的保驾护航,“现实”还是教会了她什么叫“责任”。 她有责任完成好每次的工作让客户满意;她有责任带领同事们更上一层楼;她有责任不让工作室在市场竞争中垮掉……如果她仍旧原地踏步坐享其成,她这辈子只能是一条依附别人生存的寄生虫,一无是处的累赘。

昨晚,她忍不住把她当前想适应“改变”,又害怕“改变”的矛盾心理跟刑景弘讨论。不知道为什么,见一次刑景弘对他便敬重一分,总自觉不自觉的当他是一座指引方向的明灯,他的话很受用,即使他很少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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