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暌违2(重续)(99)

他终于收束,却仍是舍不得,吮着她水光潋滟的殷红唇瓣。喘息不定,他亦然失了方寸。忽而在她唇上咬上一口,疼得她皱眉,“还记得吗?你本来就该是指给我的。气什么,我只不过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青青胸口起伏不定,不甘心,追上去狠咬他一口,“是吗?若这是那般,如今你已不知是哪一座山里的孤魂野鬼,或是早早投胎,做猪做狗,任人欺rǔ!”

“真狠。只不过……”他依旧将青青制得服服帖帖,紧紧抱在怀里,亲昵如情人一般,“只不过是只会咬人的猫儿罢了。”

“你呢?难不成你是百兽之王?不过表面风光,皇上收拾了左家,陈国舅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接下来,不就轮到你镇国公程家?我等着看皇后被废,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青青,我今日教你一句话。”他把玩着手中白玉似的耳垂,沉沉低语,“先下手为强。管他大好河山,国泰民安,转眼间我可以拆得灰飞烟灭。”

青青望着他,满眼的不置信,“你疯了!就凭这一句话,便可治你谋反大罪,株连九族!”

程皓然抬起她下颌,细细度量她眼中零落的星光,反而问:“你可上奏万岁。你会吗?”

青青避无可避,他充满勃勃野心的瞳仁,她不得不注目,继而深陷泥潭,他是深渊无底,杀伐屠戮,浩气千里。

他一再逼问,未等青青回答,巷尾忽然传来响鞭开路,车行滚滚。

青青陡然一惊,奋力推开他,在深深寒夜之中,予他阴冷嘲讽的笑,扬眉挑衅,“还不走?留着命揭竿起义去吧。”

程皓然却是不疾不徐,站在迷离灯影之下,黑暗掩埋了森然杀意,他说,“青青,我这就替你杀了他,可好?”

青青突然间觉得害怕,丝丝的冷,脚下泥泞残雪透过鞋底传达至心,彻骨的寒凉与恐惧如黑夜一般紧紧包裹。

青青说:“天地轮换,只要你有这个胆子!”

长跪

斑驳的雪影落下去又浮上来,浮浮沉沉如命运诡谲难测。这出是才子佳人,英雄末路,红颜枯骨,唱唱和和转眼就到了头。拨一个高音,灯光一灭一生,又是另一处折子戏。是名角儿姗姗迟来,镇台压场。台上台下静得出奇,一瓣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乐师们埋头苦干,筝弦锣鼓齐齐奏响,台上灯光璀璨,观众屏息以待,场面蔚为壮观。

又倒是戛然而止,停在眼前,待起音。

青青已经重重跪下去。

层层的松软的积雪被膝盖压得密密实实,一会变得跟石头似的又冷又硬。

她自知是有错的,她又惹了他不舒坦,这就是她大大的错了。

风灭了,烈烈的旗帜都像是霜打的茄子,歪着脖子瘫软着。万岁车架就在眼前,堪堪离得两步远,仿佛要径直碾压过来,将她截成了四瓣花。

御前侍卫二三十,统统高头大马骑着,威风凛凛。小德子也从马车里下来,预备接驾。

火把将街巷照得通透,程皓然早已没了踪影。

全世界唯独她一人跪着,像是不知廉耻的,无知无求的奴。匍匐,低矮佝偻的身躯,任人观赏,任人鱼ròu。

一炷香的时间烧尽了,一点点也声响也没透得出来。人人都有一双明眼,人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

他是要来给她下马威的,等一等就过去,还这能让她在这跪死了?青青是不信的,青青却已是木然无心。

膝下的雪团丝丝化了水,沁骨的冷,锥心的痛。这已不知是过了多久,月亮的影子都已经不见,他的声音才隔着厚重车帘传出来,懒懒,漫不经心,似乎是分毫不在意,“这满街的纸灯笼瞧着可真是晦气!”

那一排白纸糊的灯笼,凄凄暗夜中收束着星点灯火,似一只只漂游孤魂,寻不到回乡的路。

青青抬起头来,望着巷口幽深的黑暗。微酸,稍痛,她今日怕是接不到赵四扬的魂了,却又怕他回来,瞧见她跪在雪地里,恁地没骨气。

永不再回来了,生的,死的,光亮的,寂灭的,都不再回首相顾。

“都看着干什么?还不去拆喽?”公公的声音异常尖利,如一只梭,掷出去,划破了严密绩织的夜空。

零星的星辰闪烁,似细小伤口,留着血,美艳凄迷。

转眼间,灯笼都落了地,自个把自个烧成了灰烬。

上一篇:乌夜啼 下一篇:宿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