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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违(27)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青青听见门响,正抬头望外瞧,恰恰对上一双含笑的眼,虽笑,却含讥讽,狭长深邃,炯炯如炬。青青一怔,那人已反身将门合上,退了出去。

喝过了交杯酒,吃完了生莲子,喜娘便将青青引到梳妆台前,拆散了发鬓,撤下了嫁衣,留得一件粉红色团花锦绣中衣,乌云似的青丝落下,柔柔坠到腰间,撩起楚楚纤腰,飘渺婀娜,如香培玉篆,凤翥龙翔。

喜娘一齐福身,道:“请新郎新娘早些安寝。”

说话间,便一溜退了出去。

新房内只余下青青与左安仁二人,左安仁心中突突地跳,怕太心急,轻慢了她,又怕太温吞,不解风情。

青青坐在镜前,一遍一遍地梳着长发,亦梳理着泥泞不堪的心绪。她须等待,等待左安仁开口,等待自己足够冷静。

烛火明丽,一层层光晕散开,涟漪般徐徐延绵,亮得晃眼,恍惚出一室暧昧迷离,暖融融熏着男人的心,燃出丝丝缕缕的烟,袅袅弥散在眼前,只剩雾蒙蒙的一片,熏熏然,红的越发触目,白的越发惊心。

他瞧见一簇绝色花,临水盛放,细心去看,原是一抹倾城笑,自她唇角散开,却一圈圈荡漾在他心海。

他被这烛火晕红了脸颊,燠热了胸膛。

他瞧着她,弯曲的小指,瘦削的腕骨,莲藕似的小臂,纤长白腻的颈项,丝丝浮动的发尾……稍稍舞动间叮当作响的环佩,无一不是对他的勾引。

她勾着他,撩拨他,拉扯他。

他的心被悬起来,她拉着那泛光的丝线,指尖绕弯,一点点将他的魂魄勾去。

她是妖,描画了女人皮囊,来这繁华世间,只为共他一夜贪欢。

美景如斯,他又怎能辜负。

他上前去,扶了她的肩,盈一手滑腻,软玉温香,他低声道:“公主,夜深了,不如早早安寝。”

他从镜中瞧见她盈盈一笑,若春梅绽雪,霞映澄塘,暗香缭绕。

瞬息,丢了心魂,随她唇角弧度飘来荡去,触不到她的衣角,回不了他的空泛皮囊。

他未觉察她森冷眼眸,兀自沉沦,妄想就此沦落,深深在她身体里沉下去,沉下去,不知疲倦,不依不饶,不眠不休。

他品味着,这销魂噬骨的缠绵,抵死不忘。掌心已渐渐揉搓起来,从肩颈到手臂,似乎便要如此,将她揉散在手中。

青青站起身来,他便顺手一揽,紧紧拢住她纤细腰肢。

他掌心使力,享受着手中曼妙触感,那楚楚纤腰,果真不盈一握。

他笑,一如饮下陈年佳酿女儿红,熏染迷醉,沉沦不醒。

她亦笑,任他熟练地脱下她层层衣衫,她像蜕皮的蛇,腰肢款摆,袅娜多姿。

他沉入浓烈酒香,沉入她瑰丽笑靥,忍不住,低声赞:“笑弯秋月,羞晕朝霞。”

青青咬住下唇,他低头来吻,她险险避开,他的笑意更盛,与她咬耳朵:“怕羞么?”手下大力一拉,便将她衣衫扯落,堪堪留下杏色肚兜被一身白瓷似的肌肤衬着,盛开出颓靡到极致的美。

烛火霎时燃到极致,一同追逐绚烂无期的死亡。

亮,太亮,太艳丽,要将眼眸灼烧,烧出春池里的水,蒸腾咸涩枯萎的泪。

青青看着他笑,他此时此刻,似恍然惊梦——原来她当真是妖,却不稀罕这一夕欢愉,只好整以暇地等他落网,看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青青笑弯了眼角,退后一步,远远瞧着他的怔忪惊疑,笑嘻嘻问道:“驸马,好看么?”

她侧了侧身子,更露出光裸背脊上,深深浅浅的红痕。

他久经欢场,自然明了,这刺目的星点痕迹,是缘何留下。

他猜不出,这弯弯曲曲的哑谜,怔怔看着她,虽唇角轻笑,眼底却是彻骨的冷,肚兜上一朵并蒂莲,一如她倨傲面容,冷丽灼眼。

冷冷睨他一眼,她便转身披衣,“驸马可知道这痕迹是如何来的?”

左安仁未来得及起身,只呐呐道:“你……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青青勾了唇角,半眯着眼,扬起线长脖颈,一步步朝他走近。

“噢?那驸马可想知道,是谁?在本宫身上留下这印记?”

他几乎顶不住她这般犀利眼光,他适才了悟,她是妖,嗜血的妖,他便是他手下猎物,她一步步靠近,便是要将他一片片撕碎充饥。

“你——”他铆足了气力,要叱她不知廉耻,方才抬头,对上她冷凝的眼,却又吞吐起来,只漏出一个“你”字,再说不出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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