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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27)


“看完了,兄长去见父亲。”载答道,说着,却看看周围,“次兄,我想同你说些话。”
从人们会意,纷纷退下。
“我去看看那些小子,不可再让他们把我的漆干刮花。”少雀对跃微笑道,说罢,向载略一颔首,也走了开去。
“怎么了?”四处无人,跃问载。
“次兄,”载皱着眉头,道:“伐工方之事,我不想去。”
跃明白过来。
工方位于王畿东南面,是一个蕞尔小国。去年伐羌方时,商王曾令工伯一道出师,工伯拒绝,不但如此,岁末的进贡也少了大半。商王恼怒,就打算开春之后讨伐工方。
工方地域不大,攻打没什么难度,商王并不打算亲自上阵。要是往常,商王会把这样容易立功的事交给王子弓,让他锻炼一下威信。可是这一回,商王却令载率师,全然不提王子弓。
这事,载的母亲妇妌曾极力促成,跃是知晓的。年幼的王子出征,最有资历的小王却被派去督造庙宫,即便外人看了也觉得别扭。
“为何不去?”跃问。
“兄长的东西,我不能要。”载低低道,“传出去,我成了什么人。”
跃看着他,心中一阵欣慰。
“此事乃父亲之命,你不愿去,该与父亲去提。”他想了想,对载说。
“早提了。”载苦恼地说:“次兄知道父亲如今脾性,什么也说不得。”
跃无奈地笑:“如此,只怕我也无法。”
载面上一阵失望。
“回去吧。”跃拍拍他的肩头,正容道,“父亲那边我会再想些办法;你既然定下了出征,也须好好准备,不可误了正事。”
载望着跃,似乎想说什么,动动嘴唇。
“知晓了。”他闷闷道,向跃一礼,转身离开。
跃立在原地,想起前些日子凡尹来找自己的情形,联系起与王子弓的谈话和商王的种种举动,不禁凝眉沉思。
“可惜呢。”这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跃回头,却见少雀从树丛中踱了出来。他看着载的身影,轻轻叹口气,“他到底是妇妌的儿子。”
跃看看他,唇边无言地勾起一抹苦笑。
商人(下)
早春的天气时晴时雨,莘国来的众人已经在路上行走了整整一个月。
牛车实在走得不快,道路也常常因为下雨变得泥泞,耽搁了许多时间。小臣和庶从之人常常出行,不觉得有什么,有莘的女子们却从未吃过这样的苦,个个都变得黑瘦了许多。
罂终于知道为什么妇妸还没走到莘国就去世了。这一个月里面,她感冒了两回,又兼歇宿环境太差,脸上连续多日挂着黑眼圈。出游看风景的兴致早已烟消云散,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换衣服是什么时候,低头就能闻到身上汗腻的臭气。
不过路途上也并非全是烦闷之事。羌丁又交到了几个羌人朋友,比在莘国的时候活泼了许多;而莘国的女子们爱唱歌,时常能听到她们一路相和吟唱,很是悦耳;罂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歇息之时,女子们就围在她身旁听她谈天说地,有时连小臣驺也凑过来偷听。
“睢罂知道得可真多!”一名叫芮的莘女羡慕地说。
“就是,我叔父去过鬼方,可他都不曾跟我说过什么神灯。”另一名叫千的莘女说。
羌丁则自豪非常:“罂什么都知道,她还知道东海龙宫。”
“东海龙宫?”众女子露出更加好奇地神色。
罂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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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终于看到了黄河的时候,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沿河往东,再行三十里就是王畿,睢国亦指日可待。”小臣驺如释重负,笑呵呵地对罂说。
这话不假,靠近王畿,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而再往前走一些,众人甚至不必再到野外歇息,因为路边已经有了供来往之人歇息的羁舍。当莘国的人们露出钦慕的表情,小臣驺更是得意。
“这是天子下令新造的呢。”他滔滔不绝,“王畿三百里之内,往来之人皆可入羁舍食宿。”
有莘众人恍然大悟,罂听着小臣驺的介绍,也随着众人打量这羁舍。只见房子不算大,却收拾得干净,里面有些简单的糙席案台。莘国众人占了半间屋子,负责招待的羁人忙得不亦乐乎。而进来歇息的行人不少,罂朝旁边看去,丈余外的一张案席上就坐了几个人,看样子,似乎是大邑商出来贩货的殷人。
王畿天气温暖,这些殷人因为赶路,已经穿上了单衣。他们的装束与莘国也很不一样,衣服并不宽大,显得身形结实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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