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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168)

“你就宠她吧,宠死她算了,”李孝培多次劝说咪宝无果,只得无奈地用朋友的身份埋怨咪宝这种放任自流的方针,“她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无组织无纪律,当攻当成这样,把咱们攻的脸都给丢尽了。这样下去你肯定被她吃死,没说的。”

咪宝虚心地点了点头,深刻检讨自己左的错误倾向以及自己不尊重医生意见,放任病人作威作福的偏心态度,“是,我也觉得我这么做是不好的,是不对的,但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去做胃镜,每次想劝她,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感觉就像要推她上法场一样。”转头她又好似漫不经心地朝李孝培叮嘱一句,“所以你一定要让席之沐多多注意身体,不然到时候连你也陪我犯错就不好了。怎么说你也是医生。立场问题很难解决的。”

李孝培滋地倒抽一口冷气,立马拿起电话打电话给席之沐,让席之沐出门多穿件衣服,别要风度不要温度,三餐要定时定量,不能因为工作忙就让自己饥一顿饱一顿……可她还没说两句,咪宝便隐约听见电话那头席之沐困蒙蒙晕乎乎却气势汹汹的声音,好像是在骂李孝培吃饱了撑的,这时候往家里打电话……

“你想吃什么?”咪宝坐到床上,拍拍林森柏弓成圆弧状的背,“别再说想吃炸鸡翅了,你把炸鸡翅都吃光了,让人家寒国人怎么活啊?”她今天已经吃过五餐,早上一份皮蛋瘦肉粥,中午一份牛扒,午睡醒来一小碗肉丸捞面加炸鸡翅,晚饭猪肝菠菜粥加炸鸡翅,晚饭后三块用牛奶泡软的全麦消化饼,由于咪宝在旁守着她嚼,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吐,不但没吐,反倒饿了。

“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只知道饿。”

她用脸去蹭钱小筠后脑勺,蹭得钱小筠头顶那朵小白雏菊一歪一歪的,以至咪宝觉得钱小筠如果有思想,现在肯定恨不能咬死林森柏——她一天到晚对它上下其手也就算了,还尽把人家往丑了倒腾。钱小筠的外套小褂、苏格兰裙以及领带均是能够自由穿脱的,林森柏从中午睡醒到现在,除了看公文就是琢磨怎么把它的领带弄成腰带,把它的小褂和短裙换个位置。咪宝下午回了趟会馆,处理前夜遗留的杂事,顺便交代节前的注意事项,她回到家,推门进房时,林森柏正像杨白劳一样给钱小筠扎着红头绳,边扎,还边用她那销魂的青蛙嗓子悲悲切切认认真真地篡改白毛女选段:人家的姑娘有花戴,老伯我没钱不能买,扯上二尺金项链,给我小筠扎起来。

“不知道吃什么就别吃了,医生说你最好睡前禁食,除非饿得厉害。”咪宝侧趴着,半挺起身子揉揉她的头,也揉揉钱小筠的头,目光瞥到床头柜上的定量药盒,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阿乖,你吃药了吗?”

从钱小筠后脑勺上探出一双怯生生的桃花眼来,这双桃花眼眨了眨,桃花眼的主人没出声。

按正常人的理解,这种表态应该是“吃过了”的意思,可咪宝太清楚林森柏的为人了,一个挺身,趴压在钱小筠身上,连带压住了钱小筠身下的林森柏,伸长手,取过药盒,不用打开,哗啦哗啦,一晃就知道里面单次分量的药还没被动过。

“眨眨眨,就你会装可怜。”说着,咪宝起身去吧台倒水,“让你吃过饭马上吃药的,这下好,又饿了,又不能吃药了。快说,要吃什么,吃完赶紧给我把药吃了。”林森柏的药里含有一定剂量的抗生素,为减轻抗生素对胃壁刺激,咪宝历来主张饭后十五到三十分钟之内吃药。

但林森柏真的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她不是装的。人类就是这种奇怪的动物,有时明明晓得饿,却什么也不想吃,或者说不知该吃什么更好。好在昨晚林森柏与咪宝头挨头地挤在窄小病床上,一起温习了笔记本里永久保留的一部影视经典,她临时想起某段流芳百世的内容,于是道:“鱼丸粗面。”

咪宝冲天花板翻白眼,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跟她对台词,但又因现实问题而不得不跟她对台词:“木有粗面。”林森柏仰躺在床上,挠挠头,“是吗?来碗鱼丸河粉吧。”咪宝接了杯热水,放到桌面上凉着,“木有鱼丸。”“是吗?那牛肚粗面吧。”林森柏闭上眼睛,抱着钱小筠在床上滚来滚去。咪宝站在吧台里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腹下不合时宜地涌起一阵潮湿热意,“木有粗面。”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那要碗鱼丸米线吧。”林森柏有些记不住词了,开始杜撰剧情。咪宝走到床边,装模作样地叉着腰看她,“木有鱼丸。”声调明显高了些。林森柏在教钱小筠跳曼波,她捏着它的手,有节奏地摇摆,大甩臂,抖肩……“又卖完了?那就来碗墨鱼丸粗面吧。”

咪宝受不了地跳上床,倾身压在她背上,让她当那块“钱隶筠与钱小筠牌”三文治里的火腿,“阿乖啊,家里的鱼丸跟粗面都被你吃完了,就是所有跟鱼丸和粗面的配搭都没了,您老人家考虑一下吃点儿别的吧。”林森柏刚想开口,咪宝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嘴,“不许你说‘哦~! 没有内些搭配啊……麻烦你只要鱼丸’!不许!我三十几岁的人了,不想跟你对这种动画片的幼稚台词!你再说下去我就塞你吃压缩干粮!”

林森柏被人捂着嘴,为了争取话语权当然要曲线救国,于是呜呜点头,很乖的样子。咪宝把手拿开,刚把耳朵伸到她唇边,之-梦-整-理,便听她问:“那只要粗面呢?”咪宝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不由偏头冲她鼻子黯声大喊:“木!有!粗!面!”吓得她差点没把脑袋缩肚子里去。

“那就还吃肉丸捞面吧……”

咪宝愤愤起身,临出房门时丢下三个字:“事儿妈!”

肉丸捞面可以有。用色拉油炒香葱蒜末,把超市买的急冻潮州牛肉丸倒进去爆到表面金黄,丢进沸腾的高汤锅里,加上一卷细露面,火大的话,十分钟就搞定了。咪宝端着格蓝白陶瓷大海碗从厨房出来时,林森柏已经兴奋地坐在餐桌前,“哇!这么大碗都给我啊?我吃不完的,要不你也吃一点?”话虽这么说,但从她话里,你根本听不出她有孔融让梨的觉悟,正儿八经是在卖乖。

咪宝奸奸一笑,捧着碗回答:“好啊,你一半,我一半。”

把海碗放到林森柏面前,咪宝眼睁睁看她原本呈现v字形的嘴慢慢变成n字型——碗大面少,就一个底儿,其实普通的陶瓷饭碗完全装得下,只是咪宝知道她会卖乖,所以故意用了个大海碗。当然,其中也有点让面尽快散热的居心,但不是全部。

“吃得完吗?还要不要我帮忙了?”坏心眼的人坏心眼地问。

饿死鬼一瞅只有这么丁点儿面,眼泪都快下来了,可她还是看着咪宝,怯怯地张口问:“你也饿吧?要不你吃吧?”咪宝总算没白疼。

“哟哟哟,还假客气上了?”把筷子递给她,咪宝纯情地在她脸上嘴了一下,“吃你的吧,我要吃的话不会只煮那么点儿……诶、诶、烫!”

……

面吃完,该喝汤时,林森柏还不觉得困,为了拖延睡觉时间,她举着勺子闲闲扯八卦:“我满奇怪郝君裔这个人的,好像每次见她感觉都不一样,相当高深莫测的样子。”

屋子里静静的,林森柏话音落地,全家就只剩下咪宝翻杂志的声音。

“嗯,她藏得很深,三分钟内变十次脸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如果她不说,没人能晓得她在想什么。她全家都这样。”

“这么活着不累么?跟人聊个天都得绷着神经。”对林森柏这种少年发迹的暴发户来说,政客是种讨人厌的东西。她喜欢小巷子里赶猪直来直去,不喜欢政客嘴里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可她又必须去猜他们的意图,否则生意没法儿做。痛苦,真真痛苦。

“她从小就被培养成这样的人,这种状态对咱们来说是应激态,对她来说却是常态,你不让她那么做她才觉得别扭。”咪宝从杂志里抬起头来,两眼一瞪,“碗放下!用勺子喝!”

林森柏虽饥肠辘辘,但见不能瞒天过海,唯有乖乖就范,“她以前也这样?”

咪宝看着她开始用勺子喝汤,这才缓和了语气,“没,以前还知道跟我吵架,现在估计已经没人能跟她吵得起来了。”说得就好像郝君裔只会爱上能跟她吵架的人一样。

不过事实说明,郝君裔确实对那些乐意跟她争辩的人有特殊好感,比如她亲妹妹,又比如端竹。

165——然——

二零零七年二月八日,早八点,端竹和郝君裔面对面坐在饭厅里吃早餐。不见邢晴人影,端竹关心地向郝君裔询问她的身体状况。郝君裔说她在补觉,这一觉估计得睡到十一点去,不用管她。端竹难得一次在郝君裔脸上发现了疲倦的神情,这种表情很明显,不是困,是累。于是端竹有些搞不懂,郝君裔从昨晚十点进房睡觉的,怎么还会累。可郝君裔除了累点儿,似乎又没有其他异状,举手投足间还是一派近乎懒惰的沉着,看样子昨晚应该没做偷白菜或撬井盖这之类的重体力劳动。

小朋友的世界,成人是旁观者。而成人的世界,小朋友是局外人。

郝君裔身上没留下任何她之所以会累的痕迹纯粹是源于邢晴没有李孝培那种恶趣味,她不会在郝君裔脖子上留吻痕。因为在邢晴想来,被人看见脖子上的吻痕便不可避免地被人意淫。郝君裔这种无论往哪儿一站都像T台麻豆般的女人,本来就够惹意淫的了,平时如果好运气的话,一百个意淫她的人中有五十个只意淫到牵手拥抱接吻的地步,万一给人露点儿什么具有引申意义的标志,那肯定这一百个人都得分批分次地向饭岛君、武藤君、松岛君、苍井君致敬,以感谢她们为他们的成长和发育做出了的不朽贡献,感谢她们教会了他们那么多那么多的康体娱乐动作,带领他们前往终极的美丽世界。哦,对了,不能忘了永远向高难度挑战的川岛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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