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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252)

“钱隶筠!”林森柏猛然跃起,拖着被单窸窸窣窣跪行到咪宝身边,一把搂住咪宝脖子,前后左右地扭腰,“你不许胡思乱想!我和我爸的事纯属性格观念使然,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就算不是你跟我在一起,换个人来结果也一样!你敢乱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我就孤独终老报复你!”

245 可怕的莫茗梓

在五月里,徐延卿和大筠一道去了趟美国,林森柏安排了翻译和随行,一趟二十天花了她两百万,但得来的消息却不尽如人意。

徐延卿在旅行的过程中发现语言不通是件很要命的事,没有人陪她打牌,没有人陪她跳舞,没有人陪她聊天,她一个老太太,日日美酒佳肴,花园豪宅,可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这对个老话唠来说是个悲剧,于是她决定这辈子也不出国了,还是守着国内那一亩三分地安享晚年的好。而大筠在考察了几所全日制小学之后,惊觉美国的基础教育不过尔尔。孩子们每天看画报,唱儿歌,课本上的东西浅得连中国的幼稚园学生也晓得,老师一上课就带着学生玩吊小人,二十六个字母翻来覆去的拼凑,拼出来的东西除了食物就是动物,再就是交通标志,课本上图比字多,用的还都是彩色卡纸,国内二年级学生都已经熟练四则运算了,美国的二年级学生还在做加减混合运算的应用题。更可恨的是美国人不给错对,不搞排名,大筠认为这不利于孩子养成坚定的是非观和必然的上进心,所以他决定等猴子们再长大些才把他们送出去接受欧美教育,省得猴子们没变成精英,反倒真退化成猴子。

林森柏不喜欢这个结果,但也不害怕这个结果,因为她从来不在处理问题时只做一手准备,就像她在面对莫茗梓时,从来不会单纯地认为莫茗梓仅仅是个商人一样。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莫茗梓蹲,林森柏躺。莫茗梓朝林森柏伸出手来,林森柏嘿嘿一笑,摊开两只黑漆漆的爪子,“哎呀,莫小姐,实在抱歉,我手上都是油污,别弄脏了你。”

这是在某修车厂发生的一幕,时间五月底,前情大要是林森柏趁午休时间约了人到修车厂里改车玩儿,莫茗梓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林森柏在听见莫茗梓叫她名字时很是受了一惊,拧着螺帽的扳手险些脱环砸上自己的鼻子,她立刻想到此间绝非巧遇那么简单,毕竟她已经在车底待了十几分钟,身上又套着脏兮兮的机修服,莫茗梓若不是刻意跟随她到此,断不可能仅凭她露在外面的半截身子认出是她。

不是你的得不到,该来的逃不了……林森柏从车底看见车旁来来往往的脏鞋子,粗粗一算在场人数,估摸着莫茗梓不大可能在这儿对她作出逾矩的事,悄悄脱掉手套,在实验车的底盘上蹭脏双手,这才从车底滑出来,装出高兴的样子与莫茗梓打招呼。

“林董还需要自己修车吗?而且看起来还是别人的车。”莫茗梓左右端详面前这辆早被改装得一塌糊涂的神龙富康,想离林森柏近一点,又怕满车油污沾了自己身,“莫非林董是在学修车?”

林森柏之前就听闻莫茗梓有点儿洁癖,如今一见更是确定:修车厂从来不是干净地方,即便4S店里的机修间也不会纤尘不染。这家修车厂开得早,技师好,名头响,但始终还是杂牌厂子,粗放经营之下废旧库房改装的机修车间脏得几乎看不见原色,地板上除了机油就是汽油,一脚踩下去滋滋作响,普通人只消走两步,鞋尖肯定变成深褐色,走三步连裤腿也得溅上油污。从门口到林森柏所处车位距离足有十二三米,可你看人家莫大小姐,一身洁净清爽自不必说,雪白的高跟鞋上更是一点儿油星也没沾上,长长的绿色植绒地毯从她下车处一直铺到她当前站立的地方,两个高大威猛的便衣随行一人蹬在地毯的未展卷轴一侧,似乎只等她一声令下,地毯就会横滚过林森柏身子,让林森柏变成人形减速挡板,而林森柏身上那整齐的肋排呢,就刚好变成挡板上的抓地条纹,令莫大小姐不至轻易滑倒。

“哦,我有个好朋友喜欢玩机械,前几天她告诉我改车比陶艺还能放松大脑,我试了试,确实挺有效的,”林森柏用肮脏的手背抹了把脸,真诚地将更肮脏的大扳手递到莫茗梓身前,“莫小姐要不要也来玩玩?”她原以为莫茗梓会害怕污秽犹豫推却,不料扳手一递出去,莫茗梓立刻笑着接走,非但如此,她还饶有兴致地把扳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交给随行,随即微笑着朝林森柏伸出手去,拉起愣愣的林森柏,反将一军道:“我想玩,只怕林董不肯教。”

林森柏不喜欢与没有弱点的人来往,但她更不喜欢与能够随时克服自己弱点的人来往,因为前者是神仙,后者是魔鬼,跟神仙打交道费脑,跟魔鬼打交道却短命。如今看来,莫茗梓明显属于后者,且还是后者中的强者,换言之,这女人是个魔头,一旦与之对抗,下场不堪设想,于是林森柏根本不打算与她正面交锋,只想等礼貌性的寒暄结束,找个合适的借口溜掉,省得让人误会自己与她有瓜葛。

“林董,”魔头拉起林森柏后,并没有立刻放开她,反而是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让两人下身紧贴,上身半离,右手在林森柏背后接过随行递来的湿巾,一边轻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油污,一边眯着眼睛笑笑看她,原本客套的口气一瞬转为难以言喻的暧昧,“你看你,把脸弄得那么脏,一会儿怎么回去上班?要么,先到我家洗个澡再回公司吧?你带换洗的衣服了吗?”

又来了又来了……林森柏心下一凉,错愣地想:撞门那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你怎么变脸比眨眼还快?还洗澡呢,我要敢去你家洗澡,钱隶筠不剥了我的皮?!“啊!不用不用,”一想到钱隶筠,林森柏立刻回魂,意图明显地后撤一大步,仿佛旧社会里被富家子轻薄了的卖豆腐少女,拿衣袖擦脸的同时摆手摇头,“我办公室有浴室,回去洗就行。谢谢莫小姐好意。”

莫茗梓把头一歪,似乎早料到林森柏会有如此反应,将湿巾交给随行,双手环胸,也不拦她,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宠溺,但一开口就令林森柏毛骨悚然,“你就那么怕我?连跟我多待几分钟都不行?”

“莫小姐说笑了,我不是怕,只是真的赶时间,”林森柏着急忙慌地抬手看表,见是一点四十二分,便说:“我两点约了几个重要的客人,不好迟到的。”实则心中在骂:COW!你先生真倒霉!每天抱着你睡觉还不如意淫贞子温馨!

就在此时,一阵马达轰鸣由远及近,转瞬来到两人身边,刺耳的刹车声过去,林森柏高兴得差点儿要鼓掌欢呼,幸亏她理智尚存,最终只是近乎尖叫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师烨裳!”你真是来得太及时了!我代表我全家感谢你全家!

别具蓝宝坚尼特色的剪刀门缓缓抬升,一个飘逸纤长的烟青色人影从车内折出。莫茗梓玩味地睨着来人,高跟鞋尖在地毯上撞了两下,没发出声响。

师烨裳睡眠不足,面色不善,知道有人在瞧她也不想搭理,在富康车尾站定,抬手,冷淡开腔,却不是对林森柏说:“你就放心睡吧,我少一顿午觉死不了。”

但林森柏这会儿才不管师烨裳是不是对她说话呢,少女的面子远不如性命重要,师烨裳对她来说就像濒临溺毙者面前慢慢漂过的粗壮浮木,她两步蹿向师烨裳,举手搭肩,半个身子都缩到师烨裳身后,爪子还扣得死紧。

师烨裳挂掉电话,莫名其妙地看看林森柏,又看看莫茗梓,继而郁闷地侧头问:“丫头,我借你车开几天而已,又不会逃,你至于的么?”师烨裳并不知道面前那位就是传说中的莫茗梓,还当林森柏挂念自己的车挂念得魔怔了。

林森柏为让师烨裳弄清时局,马上揉活僵硬的面部肌肉,端正语调,手引莫茗梓向师烨裳介绍道:“师烨裳,这位是丰合地产的莫茗梓莫小姐,”说完,她又对莫茗梓说:“莫小姐,这是我的好朋友,师烨裳。”她慌则慌矣,脑袋还是清醒的,故意隐去师烨裳出身,是要借机试探莫茗梓对师烨裳的了解。

师烨裳眉毛一挑,起了敌意,却由于林森柏先向莫茗梓介绍了自己,就算她再不情愿也得扯起笑脸,理所当然地主动伸手招呼,“幸会。总听林森柏手舞足蹈地描述莫小姐如何美丽,起先我不信,以为是她夸张卖弄,今天亲见,我算是服气了,原来世上真的有人美丽到必须配合肢体语言才能形容她的美好。”

莫茗梓也知道师烨裳说的是客套话,但被师烨裳这样飘然欲仙的女人恭维,听者是无论如何也难过不起来的。握住师烨裳的手,力道适中地抖了两下,莫茗梓跨出地毯,又站前一步,暗示性地在师烨裳手背上按了两下,这才放开,“师小姐过誉,我在您面前自惭形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从我到了B城,一直想见师小姐一面,却苦无机会,令尊日理万机更是无暇顾及我们丰合这种小公司……”

“莫小姐,”师烨裳知道自己头等要务是替林森柏解围,所以她故意不让莫茗梓把话说完,既然莫茗梓说了“苦无机会”,她就顺水人情给莫茗梓一个机会,“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去喝杯茶,慢慢聊,好吗?”莫茗梓说好,师烨裳继续道:“林森柏还有事,她得先走,由我作陪,不知莫小姐会不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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