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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洞(61)

阳光密集的地方(下)

没有月光的夜晚,可是周围灯火通明,微微湿冷的风在树枝中间柔声的叹息,灯火和风声打破了夜间那种抑郁的沉静。

这里的每一木、每一糙我都太熟悉了,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曾经和江风在水池边摘莲花,曾经和大院里的小孩子玩过家家,曾经和他们一起探索我们的秘密基地,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怀念。

小孩子一个个被抓到了,笑声、呼叫声此起彼伏,我却躲在矮树丛里偷偷的笑,还可以透过fèng隙看到江风一脸颓丧的样子,被小豆丁们上拽下扯的情景十分搞笑。

忽然,身后有一个低沉声音响起,“躲在这里就以为没有人找到你吗?”

我一个没平衡住,身体不由的向后倒去,没有预期的坐在软绵绵的糙地上,而是跌进一个强健的怀抱里,韩晨阳在我耳边轻轻的叹气,“是腿麻了,还是我很可怕呢?”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糙芳香与薄荷水的味道,他的手臂还箍在我腰际,隔着衣衫仍觉察得到那臂上温热的体温,他的额发让风吹乱了,掠过明净的额头,不可抗拒的温柔,我突然失语,想挣扎起来,他附在我耳边淡淡的笑,“不是玩捉迷藏的,有人主动站出来的吗?”

我又羞又恼,想去扳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扣在他的手里,我们两顺势都跌坐在糙地上,他的下巴枕在我的颈间,细碎沉稳的呼吸在我耳边响起。

或许是被这种气氛所迷惑了罢,或许是我太贪念那对我而言是无比奢侈的温暖,不知道为什么,我本应该立刻推开他的,我却没有。

深邃的天空只有黯淡的一两点星星,遥遥无期,灯光透过树枝的投在他的手臂上,一阵风吹过了,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的深重起来,相扣的手心细细密密渗出汗。

我任由他搂着我,良久,良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一切是那么安静,连孩子们玩闹的声音都消失了,我才如梦初醒,声音却是不自然的沙哑,“韩晨阳,我要回去了。”

轻轻的松了手,他站起来看着我,深黑色的眸子流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动人光彩,只是我有意识的回避,一眼,便刻意的忘记。

我习惯了在他的锋芒毕露下保持沉默。

回到屋子里,却发现江风已经不知去向,刚才我们两站的窗户上贴着一张纸条,“我最最亲爱的小妹,良辰美景奈何天,我有事,现在去南艺,别太想我!”后面还有一串手机号码,顺便画上了他万年不变的签名。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他,他那里很吵,“这么快就结束了,那个男人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我气恼,咬牙切齿,“江疯子,这不管你的事,你现在跑去南艺做什么,寻漂亮美眉去?”

一旁有女孩子娇嗔的声音传来,“师兄,你说底色以什么色气为主呢,我觉得蓝色有些空灵,而橘色配上灯光效果不是很好!”

立刻来了兴趣,自己都觉得眼前一亮,“江风,有活做?”

他支吾了一下,“朋友请去帮忙的,可没报酬的,请夜宵,南艺的美术系,三楼亮灯的大教室,你要来吗?”

“去、去,当然去!”我几乎要兴奋的跳起来,“我好久没用水彩、水粉了。”

江风低低的笑,“好久没用你还敢来,不是明摆给我添乱了!”

我冷哼一声,“总之我对你没企图就好了!”话说完自己都愣住了,随即,他的笑声传出,伴着嘈杂的说话声,音乐声,还有画笔在水中搅动的声音,拨弄我的心弦。

真的,是灵魂禁锢了太久了,才有挥洒自如的想法。

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便偷偷的溜到了南艺,果然一群人在那里画幕布,我有些惊讶,如今电脑技术,印刷技术再大的布景都可以轻松搞定,为什么还要用手绘。

江风的解释是,从文艺复兴时代戏剧秉承下来的艺术,不能因为时代的发展而泯灭。

我喜欢他的解释,尤其是那些绘着云纹的戏曲用的幕布,大片的牡丹,妖娆无双,虽然不喜欢那么张扬的花朵,此时却觉得可爱无比。

他们给我画笔、颜料、调色板,好久没有摸到这些竟也不觉得生疏,这里戴着流苏耳坠的女孩子会讨巧的向男孩子撒娇,男孩子工作的时候会叼一只烟,仿佛自己是巴黎街头卖画的艺人,安静的没有渴求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