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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139)

蕙罗默默听着,渐渐明白了为何赵佶会如此八面玲珑,而赵似却可以行事率性,说话直抒胸臆。他又频频提十二哥,可见从小到大,他不断拿赵似来做比较,一直视他为人生中的对手。

“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对我非常好,”赵佶继续说,“就是我的二姑父王晋卿。他书画双绝,诗词歌赋无所不会。有一次他无意中发现我会作画,看了我的作品后很喜欢,就邀我常去他宅中,他亲自指导我作画……他宅中有大量收藏的书画,精巧的玩物,珍稀的香品,美丽的人儿。每次我一去,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视我为主人。姑父对我比对他亲生儿子还好,还对我说,尽可把他家当我家,想要什么就取什么,哪怕是把最贵的瓷器随意砸了听响声也无妨,只要我开心就好……我问他为何如此善待我,他说:‘我这一生,过得不甚自由,所以想对我喜欢的人好,让他们随心所欲地生活。’”

然后赵佶深深地望进蕙罗眼底:“所以,蕙罗,我对你也是这样。我希望你随心所欲地生活,享受我可以给你的一切,不要掩饰自己。现在的我和以前不同了,是天下第一人,有能力保护我喜欢的人。你不要害怕别人的嫉妒和伤害,我会像哲宗保护元符皇后那样保护你。”

这些隐藏的心声和动人的情话柔软地飘入耳中,令蕙罗如处梦境,神思恍惚,暂时未有反应,而赵佶已轻轻地拉她入怀,默默拥抱她须臾,又徐徐低首,唇轻触她额头,未见她反抗,遂又向下延伸,开始探寻她的双唇。

在他即将吻上她檀口时,蕙罗陡然惊觉,猛地挣脱他怀抱,惶然疾步退至墙角,双手环抱,警惕地注视他。

“为什么这样盯着我?”赵佶站起来,目光带有一丝明显的怒意,“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名罪犯。”

蕙罗不语。

赵佶扬步欺进,狠狠地直视她:“我只不过是想请你接纳我的心,却犯了大宋律法哪一条,请问。”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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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恩遇

蕙罗待呼吸停匀,仰首迎上他目光,镇静应对:“妾身无长物,自珍者,唯一颗清白的心而已,妥善保存十数年,不欲被仓促盗窃或强夺,有错么?”

她的反问显然不在赵佶意料之内,他一时无语,盯着蕙罗凝视须臾,目光渐渐缓和了,又呈现出温雅从容的神情,朝她微笑道:“适才是我唐突,令妹妹受惊,还望妹妹恕罪。”又侧首在她耳边柔声道:“昨日我遣人送来的手帖看了罢?是临王羲之《执手帖》,此中辞句,如我心声。妹妹收到,竟无只言片语回寄我,当真狠心。”

然后轻轻托起蕙罗右手手指,赵佶再道:“跟我回福宁殿,我给你看太宗皇帝命人编次摹勒的《淳化秘阁法帖》,里面还有很多王右军手迹。初拓本用澄心堂纸和李廷珪墨,镌集尤为美富,极难得的,你喜欢哪幅,我再教你写。如今后苑菊花也开得好,练了字我们再去看看。”

蕙罗抽回手,朝他欠身道:“官家恕妾不能从命。掌福宁殿巾栉,教导司饰内人,是妾职责,相关事务,自不敢不尽心,妾必鞠躬尽瘁,以报官家浩荡天恩。但翰墨游幸,原非妾应领的恩泽,官家降此礼遇,妾冒领多次,实属僭越,而今思之,深觉惭愧汗颜,岂敢再坦然接受。”

赵佶道:“我对谁好,与谁相伴,带谁游幸,都是我可以自己决定的事。你身处后宫,但承君命即可,何须细论是否在职责范围。”

蕙罗朝他下拜,道:“祖宗之法岂可违?六尚二十四司不与后宫同列,各司其事,各有职责,不应相互混淆,乱了法度。若六尚之人妃不妃,臣不臣,既毁圣誉,又损法纪,且易使六尚人心浮动,更生妄念,有碍职事施行,影响宫中事务日常运作。服侍陛下翰墨游幸,原是娘子才能获的殊荣。因此,妾伏望陛下收回成命,让妾专心于职事。”

赵佶唇角上挑:“你是请我给你正式的名分?”

蕙罗否认:“妾姿质平庸,不敢忝居嫔御之列,只想安心做好尚服局之事。”

赵佶还道她是羞于承认,含笑道:“你不必担忧,给你名分是迟早的事,只是郑娘子妊娠中,你不便越过她去,还须等待时机……”

蕙罗决然摆首,道:“妾从未存此妄念。世间女子,譬如花糙树木,有人是名花奇卉,有人是芦荻青糙,质本不同,也有不同的命运和作用。元符皇后与郑娘子那样的美人,有若牡丹蔷薇,国色天香,君王金瓶蓄之,自然两宜。而妾充其量不过是一棵貌不惊人的豌豆苗,原无容光能为君居室增彩,所以不需要雨露金瓶的供养,只求能有一寸立足的土地。请陛下容我在自己的土地上,开素淡的花,结平凡的果,自给自足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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