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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三十(26)



我把嘴贴在郑伦的耳朵上:“我是真心愿意做你的妻子,我对婚姻忠贞不渝、一生一世。”郑伦眼睛睁都没睁,伸手推开我:“别动不动就一生一世啊,这婚姻如果经营得不好,咱可得二话不说就拆伙啊。”我气结:拆伙?离婚?我一个离过婚的中年妇女,今后谁来问津?这时,郑伦又开口:“届时,我作为一个有过婚姻经历,并从中吸取了教训的成熟男人,身价必将大涨啊。”我险些背过气儿去:我,末了成了他的“教训”了?

八点四十分左右,我唐小仙和他郑伦结为了合法夫妻。在办手续的过程中,我的手始终被郑伦的手握着。办好了手续,两本红艳艳的结婚证书一到手,郑伦的手就离开了我的手。我只见他左手拍着嘴打了个呵欠,右手揉了揉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啊,好困啊。我要回家睡觉了。”作为妻子的我通情达理:“那你快回家吧,我自己坐公车去店里就行了。”想不到,我万万想不到,郑伦竟对我的客气话采取了不客气的反应。他说:“好啊,那我就不送你了。”

我双脚粘在地上,再度欲擒故纵:“那你先走吧,我去洗手间。”这下更好了,郑伦大踏步地就走了,走之前只说:“我睡醒了给你打电话。”

第五章

第九话礼成于火锅店

我失魂落魄地飘向洗手间,心想:孙佳人的话是至理名言,婚前婚后一线之差,天壤之别。我边想边飘入洗手间,一句话正好传入耳中:“女大五,白受苦。”我一怔,只觉这声音耳熟。接着,另一个声音附和:“可不是吗?等男人功成名就了,她也人老珠黄了,这不是白受苦又是什么?”

晴天霹雳。我辨出这两个嗓音,正是出自给我和郑伦颁发结婚证的那二女之喉。那二女,皆四十岁上下,刚刚还如天使般祝我们幸福,现下就来议论我这大男人五岁的女人今后如何白受苦了。真是活脱脱的魔鬼!

我咬牙切齿地又飘出了洗手间。

公车上,我妈打来电话:“领了吗?”

我有如行尸走ròu:“领了。”

我唐小仙已是已婚人士了。平白无故地,我在这世上多了郑家一家亲人。我拥有的财产,也须分他郑伦一半了。虽说,我倒也没什么财产。而且今后,我炯炯的双目中只能有他郑伦一人了,否则,我就会被扣上违法乱纪的帽子。如此说来,结婚的代名词,乃脱胎换骨、重新为人。

我佝偻着背,吊着拉环,不知这次重新为人是幸还是不幸。为什么此时此刻郑伦不在我身边?为什么我会耳闻“女大五,白受苦”这番鬼话?我唐小仙在新婚之日,为什么只觉棋错一着?猛地,司机一脚刹车,我张着惊慌的大嘴,眼睁睁地目睹自己的手与拉环分别。我自车尾扑至车头,尴尬不堪。妈的,全车人不多,座更少,只有我一人站立。我唐小仙前世罪孽深重吗?否则为何今生连结婚都结得灰头土脸?

“小仙女装店”重装开业,有人送来花篮。这次,送者并不是将花篮和花圈混为一谈的孙佳人,而是大脑门儿蕴含大智慧的萧之惠。随花篮一并送到的还有一张卡片,其上写有:祝财源滚滚。

我将花篮置于店门口,喜气洋洋。如今郑伦已是我唐小仙的人了,萧之惠她若识时务,就来与我交好,她若执迷不悟,去与郑伦交好,我大可以去法院状告她破坏和美家庭,破坏安定社会。

小甜在我店中欷歔不已:“哇,这一翻修,真是不一样啊。姐,我一下子觉得,我买不起你这儿的衣服了。”我悲喜交加,喜是喜在我这宰客的大刀即将由钝变利,而悲是悲在人民大众智商的低下。“包装”二字横行霸道,旨在换汤不换药,价值却蹿高。我包装了店面,小甜立马就对店中的衣服给予了“买不起”的赞誉。

一上午,也没有大娘大婶来与我闲谈。我向店外张望,还真先后望见了几张熟面孔。她们路过我的店去超市,再从超市拎着大袋小袋路过我的店回家。她们望向我的店内,有的一愣,有的面无神情,总之,谁都没沾我的店门。谁也不认为,我这明晃晃到有如金碧辉煌的女装店,可以供她们打发时光家长里短。也许,我该把招牌上的“女装”二字换成“时装”,这就更上一层楼了。

中午,小甜给我买来一套煎饼。由于它出自对面商场内的美食城,由于它看似卫生,看似营养,所以它一套就价值人民币六元。它也是包装的典范。同样的绿豆面儿、鸡蛋,同样的薄脆,搬入了美食城,价值就翻了番。为了不破坏我店内的总体视觉效果,我躲入了试衣间啃噬煎饼。曾几何时,我还大咧咧地在店内一边溜达一边吸溜拉面呢。可如今,我已知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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