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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24)

这一句话更把平君说了一个面红耳赤,慌得就往后撤手,谁知这一刻他的力气竟就那样大,低着头就往她面前凑,声音却还是禁不住颤,“平君,我……我……”这两人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却还是第一次,叶平君更是胆怯,转眼之间,他热热的气息就已经拂到了自己的脸上来,她下意识地就躲,“江学廷,你干什么……”就听“哗”的一声,一盆凉水就泼了过来,将江学廷浇了个透心凉。

这正是烈焰遇冷冰,眨眼化成空,两个人瞬间都懵了,转过头去,只看见赵妈妈拎着个水盆也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个人,脸都白了,半天才结巴着说:“这……这怎么话说得,又撞一正着!你说你们怎么也不言语一声,这黑咕隆咚的,我就出来倒盆水,就倒盆水!”

赵妈妈扔下这一句,转身就往院子里躲,远远地还听到她念叨的声音,“作孽呦,我这老太太真是要作孽呦!”

叶平君抬起头来看看湿淋淋的江学廷,忍不住就噗哧一笑,转了身往自家的院子里跑,双手按住那双扉门就要关门,却见江学廷还僵立在枣树下面,脸上都是亮晶晶的水珠,她便把门开了个不大不小的fèng隙,乌瞳明亮,唇角轻扬,对着他轻轻地笑道:“呆子,你还不赶紧回去,要着凉的。”

江学廷这才回过神来,忙就应了一声,又看了她一眼,叶平君低着头,脸颊上都是红晕,也不管他了,关了门回过头来,就见叶太太摇着蒲扇坐在槐树下乘凉,笑吟吟地看着她,平君就更羞了,念了一声,“妈,我回来了。”叶太太笑着道:“怎么这么早回来?戏好看么?”

平君说道:“嗯,挺好看的。”叶太太就笑一笑,道:“来,给我讲讲。”平君应了一声,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堵高大的围墙还有那一株高过围墙的枣树而已,也不知道他走了没,她唇角扬起,就是俏皮地一笑,就走到石桌前坐下,见桌上摆着茶,才觉得口渴,就倒了一杯茶来喝,就听叶太太催促道:“我还等着你讲戏呢,你倒是说啊。”

平君就没看戏,一时间答不上来,就敷衍道:“还不都是千篇一律的,讲得是一个丈夫不信任他的妻子,后来经历了些事情,又重归于好的。”

叶太太没太明白,摇着蒲扇慢慢地道:“难道是男子薄幸,喜欢上别的女子了?”平君便道:“戏里倒是没有,但这世上的薄幸男子太多了,始乱终弃,得新弃旧的,又何必要到戏里去看。”

她有口无心地说着,下意识地又朝着墙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只想着江学廷到底是走还没是没走,又听到几声猫叫,就怀疑是江学廷在那里捉弄,不成想这般小女儿的心思,竟是不知不觉地挂在了脸上,叶太太看在眼里,就笑道:“学廷是不是还在外面站着呢?”

平君一下子就窘迫在那里,忙就转了话题,“他早就走了,妈,我手上痒痒得很,你帮我挠挠。”她伸出雪白的手腕往叶太太的膝盖上一放,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叶太太便笑着拿蒲扇在平君的头上宠爱地敲了一下,轻轻道:“你这孩子,多大了还撒娇,快出去看看,若是学廷还站在外面,就让他进来,平常都进进出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又疯闹起来?”

平君更是心虚,站起来红着脸道:“我才没跟他闹呢,你让我去看看,那我就去看看。”她走到门边,打开双扉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就看那枣树下面空荡荡的,只有月光照下一地的树影,她略有些失望,还是走下石阶,站在路中间,抬头就见一只小猫从枣树的枝干上一跳,跳到一旁的围墙上,踩着围墙上的瓦片一路“瞄瞄……”地去了。

平君转过头就要回院子里,竟一眼看到前面胡同的暗地里停着一辆汽车,她怔了怔,定睛地看过去,就听到一声车门响动,在这夜巷里竟是分外的响亮,虞昶轩已经走下车来,站在空地里看着自己。

叶平君抬起头就与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心猛地一跳,隔着这样的距离,却也能感受到他眼眸里那两道深深的视线笔直地射过来,她陡然惶恐,慌地就背过身去,竟然僵在了那里,他就想走上去,却见她转身步伐不稳地跑回院子里去,竟仿佛是要躲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那双扉门被她慌慌张张地合上,发出“哐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