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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27)

谁知道打起帘子一进屋,就闻到了不同以往的香气。银线当即便“咦”了一声,使劲抽了抽鼻子,喊:“金针,金针,这什么香气?怎么好像……”

金针在里间笑着说:“你倒说是什么香呀?”

银线使劲嗅嗅,说:“好像……”

她还没说出来,温蕙已经打起里间的帘子:“是梅花吗?”

金针笑道:“还是姑娘鼻子灵。”

金针坐在炕上,正摆弄一个敞口大瓶,瓶中斜斜插着一支瘦梅。那梅枝选得好,姿态疏欹,慵懒如美人。与陆睿折与他母亲的那支很像。

金针得意:“看,插得好看不好看?”

银线“哇”了一声,惊奇道:“你哪里找来的大瓶子?这以前搁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过?”

“蠢丫头。”金针啐她,“连咱们院子里有什么都不清楚。自从最后那支粉彩花觚叫姑娘打碎了之后,夫人说了,再不给姑娘添这易碎的物件了。这是我刚才跑到大奶奶房里借的。梅枝这么大,小花瓶装不下,我就记得大奶奶晒嫁妆的时候,有个大瓶子。去跟夏妈妈一说,夏妈妈就给我找出来了。这可是要还的,你们小心点,可别打破了。夏妈妈说了,要是碎了,就让姑娘一直给虎哥儿做鞋,做到够赔这瓶子为止。”

杨氏和温蕙姑嫂俩自小认识,关系好得如同亲姐妹,她的乳母也不怕和温蕙的丫头玩笑。

温蕙小时候却是温夫人亲自哺乳亲自带大的,并没有乳母。等她大些,家里条件更好了,给她置了丫鬟。若有大事,都是直接去跟温夫人或者温夫人身边的黄妈妈去说。

这也就是陆夫人不知道,若知道了,必要叹一声:小门小户。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温蕙却扶着梅枝,忽地打断她们,问:“这哪来的?我是说这花。”

金针道:“三少爷谴人送过来的,说是老梅林折的。也是稀奇,去过那么多回,怎地今日突然风雅起来了?”

银线却以手掩口,发出“喔~”的声音。

金针奇道:“作什么怪?”

银线笑嘻嘻:“咱们三少爷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风雅过了?我说啊,这风雅的,肯定另、有、其、人啊~”

金针打她:“别阴阳怪气,说清楚了!”

银线斜眼看温蕙,说:“我怕姑娘打我。”

温蕙耳根发热,啐她:“说便说,又没人做亏心事!正大光明!”

银线便把金针扯过去跟她咬耳朵。金针很快恍然大悟,吃吃地笑起来。

温蕙一把抱起大瓶:“这个香,放里面去!”顶开帘子,逃进了卧室里。

隔着帘子都能听见次间里两个丫头叽咕咕地笑。

第13章

温蕙把花瓶放到炕头,怎么看怎么好看。

金针银线在次间说话,没一会儿金针惊呼了一声“定下来了?”,又欢喜地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自然是银线把内厅那边的事与她说了。

金针念完佛,忙起身撩开帘子探个身子进来:“可别上炕乱滚,衣服别皱了!要是定下来,少不得待会还要唤你过去的。”

温蕙脸红红道:“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温夫人几天之前就叮嘱过她了。她都省得的。

金针笑着放下帘子。

温蕙听着两个丫头在次间说话。

金针说:“我是不跟姑娘走了,你跟不跟姑娘去?”

银线说:“我哪里知道,那不得老爷和夫人发话?”

金针银线年纪都比温蕙大。金针更大些,已经许给了堡里的军户人家,再等一年就准备放出去嫁了。

银线的年纪正好卡在那里,陪嫁或者留下嫁人都可,全看温夫人怎么安排了。

金针说:“咱们府里还是该进点新人的……”

话说了一半,又闭嘴不说了。这两年温家银钱上有些紧张,虽没特意克扣,下人们也是有所察觉的。这却不是她们该操心能操心的事了。

丫鬟们的声音模模糊糊,没能飘进温蕙的耳朵里去。

她倚在炕上,只捧着脸看着那梅枝,想着在廊下陆睿问她“你觉得可好看”。那时他嘴角含着笑,原来是落在这里。

温蕙觉得脸颊又热起来。不只是脸颊热,那热度一直热到耳根,热到脖颈,热到心里。

她捂着发热的脸颊,望着那散发幽幽清香的瘦梅,咬着嘴唇,无声地笑起来。

果然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黄妈妈亲自来唤她。

金针银线帮她把衣服捋平整,连连嘱咐:“可别慌啊!”

不说还好,说了反而慌。跟着黄妈妈在外面吹了一路风,才镇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安安静静地,像个书里描写的真淑女一般,进了内厅,迎接命运为她定下来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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