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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28)

二人的八字陆大人已经找人合过,全无问题,陆夫人拖了两三日,得不到儿子的支持,便违抗不了丈夫的指示,强打着精神与温家正式敲定了这门亲事。

温百户说的没错,陆夫人带的箱笼里,果然有聘礼。

只是陆夫人道:“这次匆忙,年前怕是赶不及,只能先小定。”

纳吉为小定,纳征为大定。

原本照着陆大人的意思,陆夫人带着陆睿来,两家互相看看孩子,便可将小定、大定的流程,都在年前走完。

“匆忙”的原因是温家声称要给长辈做道场,硬是往后推到了快年底,年前便来不及完成大定了。

这事温家理亏,只陪着笑脸:“无妨,无妨,来年更从容。”

陆夫人叹了口气。

温家人只道她叹今年匆忙,哪知她是叹,昔日拒了那么多书香门第的女儿,最后却娶个百户之女。

温家收了小定之礼,又将温蕙唤了来,陆夫人亲手往她头上插了支钗。

那钗头缀着颗莲子大的珍珠,光彩莹莹,映得温蕙面庞生辉。少女羞涩地垂下头去,昔日的顽皮野性都收敛了,一副天真娇憨的模样倒也挺唬人的。

陆夫人自我安慰:好在生得不错,将来生出来孩儿也好看。

如此,温家蕙娘,便定给了余杭陆家的陆嘉言。

温蕙人生第二次订亲,终于知道了羞。后两日便躲在屋里不肯出来见人。

杨氏还跑来打趣她:“听说有人突然风雅起来,养起了梅枝,我来看看我那支敞口大瓶,可叫人磕碰了没?”

温蕙羞恼道:“若碎了,赔你便是!”

杨氏啐道:“还敢说,答应我的鞋呢?现今一双都没看到。”

温蕙哼哼:“这不是忙嘛,等客人走了,就给你做。”

杨氏笑道:“哪有什么客人,我看到的都是自家人。”

温蕙羞恼,往炕上一躺,拉了个引枕扣在头上:“我不同你说话了!”

杨氏忙把引枕拽开:“别乱了头发!不好见人。”

温蕙眼睛一闭:“不见。”

浑然是小时候还圆滚滚时撒娇耍赖的模样。

杨氏看着这小姑子长大,小时候像个肉团子,如今也亭亭玉立,再过两年就要嫁出去了。又不像她,家就在另一处百户所,骑马当天能来回。温蕙以后嫁了,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回呢。这么一想,心里就软软的,推着她哄:“小样儿,若你那婆母唤你,你还能不见?”

温蕙哼哼:“才刚下定,陆夫人无事唤我做什么。人家书香门第出身的人,哪这么不知礼数。”

杨氏笑得不行,戳她额角:“还没嫁呢,这胳膊肘已经朝外拐了。”

她俯身下去,在温蕙耳朵边说:“未来婆婆不见没关系。只是明日他们就要启程了,娘的意思,最好找机会再和陆公子见见。陆大人在江州做官,陆公子在余杭读书,哪边都不近,没什么机会见,还是趁着还在,熟悉熟悉,强过将来两眼一抹黑地过去。”

温蕙坐起来,瞪大眼:“那不是私相授受!”

杨氏气乐了,给她头顶一下:“私什么私!已经过了明路了哪还有私!”恨铁不成钢地戳她:“你呀,心眼子别总这么实!”

发愁,这样的傻丫头,嫁得远了,若有事,娘家没法给她撑腰,也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

温蕙护着自己头发,不服:“说方也是你们,说圆也是你们。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对。”

虽这么说,就算这两日里三餐都躲在房中用,第二天也不可能不去相送,到底还是见到了。

雪才化了,又下起来。杨氏着人来喊温蕙:“请姑娘过去给陆夫人陆公子饯行。”

温蕙便带着银线去了,哪知道半路上便看见了陆睿。陆睿裹着斗篷,捧着手炉站在廊下赏雪。偶有风吹过,细雪飞舞起来,银光闪闪,谪仙一般。

温蕙便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看他。直到陆睿忽然转过头来,粲然一笑:“蕙娘。”

画卷似的景便活了。

温蕙一步踏入了画中:“嘉言哥哥。”

陆睿勾唇:“叫嘉言亦可。”

陆睿总是有本事,一句话便让温蕙耳根发热。

他看着一脸正经,但温蕙觉得他骨子里一定很不正经。哪有正经人总是撩拨别人的。

偏温蕙拒绝不了这个人期待的目光。那双眼睛含着笑意,叫人无处躲。温蕙最终还是轻轻唤了声:“嘉言。”

这一声出口,温蕙忽然生出了一种蜕壳而出,真正长大了的感觉。总觉得日常看了无数遍的天、地与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而陆睿望着面前婀娜的少女,满意地笑笑,将手炉递过去:“怎么也不带个手炉,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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