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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460)

他想起来他握着她的脚踝时,她问他:【你想清楚了?】

那时候她哭了。

不,他没想清楚,他糊涂了。

他糊涂了!

是他糊涂了。

一直以来,让他不知不觉有了笑容的,并不是记忆中的月牙儿。

是从陆家来到他身边的蕙娘。

不是少不更事,无知所以无畏的月牙儿。

是什么都懂了,还愿意接受他,愿意做他妻子,愿意牵他手吻他唇的蕙娘。

霍决闭上眼睛。

他的眼泪落下来,滴在她的脸上。

仿佛她在睡梦中,又哭了。

她的梦里可还有四哥?

等醒了,是否还肯温柔待他,怜惜爱他?

……

……

帐子外天光已经大亮,温蕙睁开了眼睛。

宿醉使得头脑昏沉,还伴着头痛。她迷茫地望着帐顶许久,才想起来昨天为什么就着霍决的手,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她侧翻个身,撑着身体坐起来。

低头,身上的衣衫都完整,还都是昨日的。

细看,腰带成了死结。

外衣,中单,亵衣,都好好的。

身体也没有异样的感觉。

帐子外忽然响起了霍决的声音:“你醒了?”

那嗓音喑哑。

温蕙晃悠悠站起来,撩开了帐子。

霍决坐在圆桌旁,抬眼看她。

温蕙看着他,问:“事成了吗?”

霍决道:“没有。”

温蕙问:“怎么回事?”

霍决垂头沉默了许久,抬起眼:“不要孩子了。”

“蕙娘。”他说,“就你和我,我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吧。”

温蕙看了他一会儿,垂眸:“可那样,连毅哥……不完整呀。”

霍决盯着她。

满嘴都是苦涩。

“你……”他道,“你……”

温蕙看着他,笑了笑。

霍决如今看得明明白白了,温蕙的这一抹笑里,原来全是无奈。

温蕙转身,去了小间里。过了一会儿,她走出来。

“我一直都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她说,“是你不想呀。”

“你口口声声说不要我离开你,可其实你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我。”

温蕙伸出手。

霍决盯着她的手。

她的手里,托着一个泥娃娃,是个小囡囡。

“你说你念了我许多年,可是,我一直在往前走,连毅哥还陷在过去。”温蕙缓缓地道,“连毅哥想要的,所爱的,根本不是我,是你以为的月牙儿。”

“连毅哥其实也根本不了解月牙儿。你心里的月牙儿,不过就是当年千里走单骑,只为说一句傻话的小孩子。”

“你再见着了我,怪我不像月牙儿。你叫我骑马,练功,你为我打了杆亮银梅花枪,其实都是为了让我变回你记忆中的,你以为的那个月牙儿。”她道,“对吧?”

霍决沉默地承认了。

温蕙点点头。

“可月牙儿,年纪小,约束少。所以她敢跑,敢做。她闯了祸,有爹娘兄长收拾。”她说,“可我呢,我是个大人了。我是一个女子。你不知道这世间,对女子有多少的要求捆束。我若闯祸,没有人能收拾。”

“我不能再像月牙儿,其实就是三个字,长大了。”

她说:“可你不认。你不想跟我过日子。”

温蕙说着,把那泥娃娃举起来,狠狠拍在桌案上,碎成了齑粉。

她眼泪流下来,“我终于明白,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完整。”

这完整,指在“失去”之前的完整。

这份完整里,有一个未婚妻。

得娶了这未婚妻,还得占有她的身体。

这两件事,霍决都做到了。本来,他暂时是满足的。

可他实在是一个太贪心的人。他的贪婪膨胀的速度太可怕。

他见到了陆璠,猛然意识到,他的“完整”还欠缺了重要的一环。

还差着妻子给他生一个孩子。

抱养的没有意义,必须是月牙儿生的。

如此,他才能复刻他本该拥有的人生,才能仿佛没有“失去”,一直“完整”。

霍决抱住了温蕙的腰,他的脸埋进她腰间。

“是我错了。我不要孩子了。”他道,“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温蕙问:“昨天那个人呢?”

霍决道:“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

温蕙问:“是死了吗?”

霍决道:“我没让他碰你。”

“虽然,我也很想让他去死,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温蕙道,“可在你手上,也真的,太容易死人了。人命,怎么在你这里就这么贱。”

“是我错了。”霍决紧紧勒住了她的腰不放开,“蕙娘,你原谅我。”

温蕙低头看着他的头顶,没有说话。

“蕙娘,我不能失去你,我说的是你,现在的你,眼前的你。我不强迫你做月牙儿了,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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