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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心头朱砂痣(76)

但不管怎么说,她们家姑娘心这么宽,其实也挺好的,起码不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丧气。

银线便跟落落争辩:“头上戴得也太素净了吧,多插一支吧。怎么也是新嫁娘呢。”

落落为难:“那就显得头重脚轻了,看着不协了。”

落落言谈举止和气质,比起温家人,都更向陆家人靠近。

温蕙虽然有自己的审美,可也颇有自知之明。她想她娘肯定亦是。要不然她娘做什么专门寻了一个落落这样的婢女给她呢。

银线道:“姑娘,你看……”

温蕙却道:“听落落的吧。”

便这么定了。

落落小声提醒:“以后要叫少夫人。”

收拾利落,原是预备着今日认亲的。温蕙却被告知她的公公半夜才赶回家歇下,恐怕一时半会是起不了身。

温蕙问:“那……认亲?”

来人禀报:“乔妈妈吩咐,情况特殊,请少夫人先用饭,待老爷起身再说。”

温蕙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外面已经有粗使的丫鬟拎了沉沉的食盒到正房明间,青杏、梅香往桌上摆饭。

忽又有小丫头掀开帘子来禀报:“公子来了。”

看起来跟落落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可能还不如落落大,也还不知道名字。这院子里现在温蕙才只知道青杏和梅香,还是因为这两个是贴身屋里伺候的。

温蕙忙起身去了明间正堂,一跨过槅扇就看见了陆睿。

陆睿在正堂负手而立,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他穿着件霜色的圆领袍,丝绦束腰,玉佩垂悬。有种说不出来的干净出尘之意。

温蕙以前没意识到,霜色可以被穿得这么好看。

银线呆呆地张开嘴。旁的丫鬟都低下头去抿唇而笑。

实在太巧,温蕙和陆睿,竟然不仅穿了一样的颜色,还显然是一样的料子。温蕙忽然想起来了,这块料子,本就是去年陆家送来的节礼中的一块。

陆睿眸子明亮,对温蕙一笑:“心有灵犀了?”

他虽然开着玩笑,但那笑容温和,人也守礼只停在正堂,没有进里间。负手而立的样子像一丛挺拔的青竹,既清且净,还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不像昨天晚上,看她的目光让她心脏怦怦直跳。

所以昨天晚上果然是因为喝醉了吧。

温蕙吸了口气,微微屈膝,道:“夫君怎么过来了?”亏得昨天晚上跟银线练过了,要不然今天这一声“夫君”怎能叫得如此流畅。

陆睿道:“父亲昨天半夜才回,快四更才歇下,今日府里也在忙着搭灵棚准备祭品、孝衣,认亲的事且得等父亲起身。我怕你不安,过来陪你用饭。”

温蕙心中如喝了温水一般,忙道:“我并没有不安的,你别担心。你若有事,就先去忙。”

陆睿仔细看她。没有洞房,新娘子安稳睡了一个晚上,精神抖擞,确实没什么惶恐不安的模样。

“该忙的自有管事们去忙,我能有什么事。国丧事虽大,却远在京城。”陆睿含笑,“眼前,我的事便是你了。”

他这个人!

丫鬟们都听着呢,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然丫鬟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陆睿又含着笑,温蕙不想表现得小里小气地被人看不起,硬撑着羞涩,努力表现得淡然镇定,道:“那、那便一起用饭吧。”

陆睿的目光在温蕙变得粉红的耳垂上扫过,知道她恐怕是到了极限。她是新嫁妇,逗逗可以,却不能让她在仆妇面前失了方寸,损了威严。遂忍住笑,收敛了,正色道:“先用饭吧。”

两人挨着落座,青杏、梅香伺候着。银线觉得自己该上去,可插不上手。便老实地站在后面,看着陆家的丫鬟怎么做。

一落座,衣裳料子的同步便更显眼了。陆睿问:“谁给你挑的衣裳?”

看了眼银线:“这丫头吗?”

“不是,是落落,小的那个。”温蕙脸上虽绷着,内心里却因这小小的巧合有点雀跃。

“这丫头眼光好,记得赏她。”陆睿说着,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到温蕙的碟子里,问,“可吃过我们余杭的汤包?”

那包子小小的,面皮也跟山东的大包子很不一样。

“没有。”温蕙说,“但我在《亭翁游记》里读到过,说这里面有热汤,不小心的话,会烫破嘴皮是吗?”

陆睿瞥了她一眼:“给你的书都看了?”

“都看啦。”温蕙的声调欢快起来,“你给我的书好多都很有意思,有的我看了两三遍。”

刚才还在害羞,忽然间就欢悦了起来,真的是还小。陆睿笑起来:“可知道怎么吃?”

“知道,《亭翁游记》里写了的。”

“趁热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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