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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530)

私信往来频繁, 自然引来桓豁和桓冲的注意。

桓嗣和桓石秀等在外为官, 桓石虔常年领兵在外,顿时间无法联系, 桓石康和桓修成为最好的询问对象。

知晓前因后果,桓豁和桓冲先是惊讶,后为不解。

“陛下春秋正盛, 何必从族内选嗣?”

面对大君和叔父的疑问, 桓石康和桓修同样满头雾水, 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桓豁儿子多,接到的书信也多。

从近到远问过一圈, 甚至向宫中借来鹁鸽, 给桓石虔送去书信, 得到的回信大同小异, 全部是天子询问诸从侄,话里话外透出选侄入建康, 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意思。

意识到事情不对, 桓豁和桓冲不敢疏忽, 仔细商议之后, 同时派人往建康, 给桓容送去书信。询问天子究竟何意。

接到两位叔父的来信,桓容眼睛一亮。

对啊!

如果能从叔父处找到“突破口”,还愁兄弟不肯给人?

不过, 信要怎么写?

撑着下巴敲着桌面,桓容思来想去,始终想不出太好的办法。视线不经意扫过桌上的一盘炸糕,一念闪过脑海,登时有了主意。

炸糕是长乐宫送来,表面酥脆,内里绵软,夹着香甜的豆馅,味道极是不错。

由炸糕想到长乐宫,思及长乐宫自然会想到亲娘和阿姨。他不晓得如何向叔父解释,或许亲娘会有办法?

想到这里,桓容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摆驾长乐宫。

刚刚走出殿门,意外遇见入宫请安的袁峰。

“陛下。”

袁峰已是舞象之年,似生机勃勃的小白杨,修长挺拔,俊秀非凡。

看着深衣玉带,眉飞入鬓,目如点漆的英俊少年,桓容不免感叹时光匆匆,似流水一般。不经意从指间滑过,回过神来,四头身已长成俊秀少年,

桓容迈下石阶,笑道:“可去见过太后?”

“回陛下,臣已见过太后。”

见袁峰仍是一板一眼,规矩更胜早年,桓容不禁挑眉,道:“定亲一事,太后同你说了?”

听闻此言,英俊少年终于破功,耳根染上绯红。

“回陛下,臣已得知。”

“如何?”桓容站在石阶前,示意袁峰走近些,故意压低声音,笑道,“听阿豹说,你日前守在殷尚书府前,想见见殷氏女郎,差点被人家兄长误会?”

袁峰脸色更红,再维持不住严肃。

“殿下看到了?”

“看到了。”桓容点头,乐于见袁峰破功,继续道,“不只是阿豹,阿宝都看得真切。”

袁峰僵在当场。

“前些日子,阿兄从海上回来,带回不少新奇玩意。阿豹两个整日都在念着,寻到机会就往宫外跑。那日碰巧经过,认出你府上的马车,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不用仔细说,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袁峰嘴巴开合,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少年慕艾,用不着不好意思。”桓容拍了拍袁峰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这次看清了没有?如果没有,请阿母召女郎入宫……”

“阿兄!”

袁峰已然头顶冒烟,再顾不得规矩,开口拦住桓容。

不想桓容大笑出声,手更加用力,“这才对嘛,十几岁的年纪,整天板着脸实在不像话。昨日朝会之后,见到殷尚书,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你太古板。想要抱得美人归,总要给长辈留给好印象不是?”

同袁峰定亲的,是陈郡殷氏的女郎。

说起陈郡殷氏,早年间也有一段官司。

桓容未出仕时,受谢玄相邀,初次参加曲水流觞,被庾攸之和殷氏六娘联手设局,差点当众出丑,成为士族间的笑柄。

时过境迁,往事乘风,庾氏家族败落,有子弟在朝为官,以才干得以升迁,声势终不比早年。想要再为上层士族接纳,还需不少努力。

殷六娘至今未嫁,常年在道观修行,渐渐不再被人提起。

殷氏父子均在朝为官,颇有建树。

袁峰未来的泰山是殷康次子殷仲文,嫡妻是桓容的庶姊,桓大司马的亲闺女。

当年背家谱时,桓容也曾感叹桓大司马的强势。

桓氏身为兵家子,本不为顶级高门接纳。桓大司马无法为儿子娶来王谢女郎,干脆反其道而行,强势到底,将女儿嫁过去。

桓容的长姊嫁入太原王氏,夫君虽然没有太大才干,好歹是王坦之的亲子,说去出就很高大上。

二姊嫁入琅琊王氏,虽与王献之和王彪之别支,到底为一郡太守之子。加上这个庶姊投了李夫人的眼缘,受过不少指点,嫁入夫家之后,数年来夫妻和睦,极少发生口舌。

至于嫁入殷氏的三姊,桓容的印象并不深。

早在他外傅之前,对方已因病过逝,身下未留一儿半女。丧期之后,殷仲文另聘周氏女,即是桓祎的老丈人——周处的侄女。

乍看这张关系网,多少都会有点眼晕。

仔细描画一番,则会发现,侨姓、吴姓、士族高门、宗室外戚、当朝权臣,无论崇尚玄学、尊奉儒家还是出身兵家,俱都身在网中。

随意画出一条线,就能牵出数个线头,织出各种各样的关系网。

袁峰祖籍陈君阳夏,前朝时,家族曾经盛及一时。后因袁真父子踞寿阳谋反,家族势力败落。于桓容建制称帝之后,才有了复起的迹象。

只不过,以如今的陈郡袁氏,同王谢这样的高门结亲并不现实。

纵然有天子青睐,家族根基依旧是士族联姻的重要参考。加上袁峰兵家子出身,不遵儒道,一心跟着先生学习法家,同多数高门也谈不到一处。

即便爱好其才,想要联姻,嫁过来的未必是嫡支女郎。

并非是轻视,而是常例如此。

结亲讲究门当户对,妻族过于强势,对袁峰而言未必是好事。

综合多种考量,南康公主做主,为他选定了殷氏女郎。

一来,殷氏祖籍同在陈郡,同袁氏颇具渊源,前朝时互为姻亲,彼此关系密切;二来,殷康父子正得朝廷重用,殷仲文的原配出自桓氏,继妻出身周氏,同桓容的关系自不必说。

再有一点,南康公主见过殷氏女郎,对其颇为满意。

借宫宴之日,安排袁峰同女郎当面,虽只是匆匆一面,少年已埋下心思。如若不然,也不会赶在重阳节当日,驾车在殷康府前来回转悠,就为见一见出府游玩的女郎。

“若是想见女郎,大方递上拜帖,殷氏自不会拒之门外。莫要再如此莽撞,使人误会。”

调侃一番,桓容收起玩笑之心,语重心长道:“贵在心诚,可知此言含义?”

袁峰很是聪明,不用桓容多言,就知其话中提点。

回想当日,自己的确是行为不妥。如果提前送上拜帖,明言同殷氏兄妹登高赏秋,哪会出这样的笑话。

被未来的妻兄误会,实在不是件好事。想要扭转印象,必要费不少心思。

见袁峰明白过来,桓容笑着点了点头。

谁没有年少冲动的时候?

难得见少年不循规矩,行莽撞之举,倒也算得新奇。等到袁峰日后有了儿女,是否该找个机会,给他们讲讲其父当年的丰功伟绩?

几个缩小的四头身并排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大人一般,满脸都是惊讶,着实是可爱又可乐。

想着想着,桓容不由得笑出声音。

“阿兄?”

“没事。”

桓容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

这事终归只能想想。

毕竟时代不同,后世来说无伤大雅的玩笑,今时今日却不能开,必须压在心里。实在憋不住,就只能关起来门来,没事自己偷着乐。

不提婚事,袁峰很快恢复“正常”,提起来见桓容的主要目的。

“游学?”桓容诧异,“之前不是去过?”

“之前是去扬州,这一次,先生决定去宁州。如时间来得及,还会往交州一行。”

听到此言,桓容下意识皱眉。

袁峰去扬州,他没有任何意见。那里是士族的大本营,大儒聚集,文风鼎盛。一块板砖砸下,说不定就能砸到某个名士。

此前袁峰随师游学,陆续拜访多位饱学之士,获益匪浅,更在治水上有所得。日前呈上条陈,内容颇具见地,很得几位大佬赞誉。

若是单去宁州,桓容也不会有太多担心。

周仲孙领宁、益两州刺使,积威甚深。

邻近蛮夷被他收拾得没脾气,偶尔有挑刺冒头的,很快就被一刀咔嚓,压根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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