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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72)

想要说动太后,南康公主是最好的人选。

假设盐渎落到桓温手中,桓容九成没有活路,南康公主不会坐视亲子丧命,必会全力说服太后和天子一道下旨,挽留郗愔在朝。

“事情宜早不宜迟,你即刻动身。”

“诺!”

盐渎县中,桓容沉浸在捡漏的喜悦中,连续几天都是满脸笑容,引得县衙内的婢仆春心萌动,有事没事就要绕到后堂,必要阿黍出面才会离开。

正月之后,到县衙重录户籍的流民呈倍数增长,石劭和几名职吏实在忙不过来,桓容撸起袖子亲自上阵。

不到两天,桓府君美名更盛,出门就要被堵。西城还好,到了东城和北城,完全是水泄不通,寸步难行,盛况不亚于建康城。

公输长和相里六兄弟已经搬到西城。

起初,相里兄弟不愿离开林边,经过公输长几番劝说才勉强点头。

到西城之后,知晓传言非虚,桓容并非是做表面文章,为自己赚取名声,而是确有爱民之心,六人抛弃成见,愿为桓府君的建筑事业添砖加瓦,尽心尽力。

“仆等见识浅陋,前番误会府君,还请府君莫怪!”

同样是手艺人,公输长身强体壮,一双手尤其有力,看着就是匠人材料。相里兄弟却是身材瘦高,长相俊秀,穿着布衣草鞋也掩不去书卷气。

桓容禁不住怀疑,这六人能制作陷阱机关不假,战斗力什么的大概要打个折扣。

没料想,当天他就被现实抽了嘴巴。

“此处不易建造木屋,当取山石为基。”

相里松在六人中居长,见到西城新造的房舍,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转过一圈之后,选出靠近县衙的两栋,言明都要推倒重建。

“府君以为如何?”相里松一边说,一边举起磨盘大的石头掂了掂,表示今后取石都要照此标准,才能造出最坚固的房屋。

桓容咽了口口水,问道:“这样不会麻烦?”

“不麻烦。”乡里柏性格直率,插言道,“自高处观,这两座屋舍紧邻县衙,可仿造瓮城造起围墙,同县衙互为犄角,遇百名贼匪亦能抵挡。”

瓮城?石墙?犄角?贼匪?

桓容愕然当场,他只是要造房子,不打算造军事基地。他知道墨家擅长守城,可需要现在就发挥所长?

“需要。”

相里六兄弟一起点头,同时表示,县衙周围只是第一步,包括西城、东城、北城和南城,只要时间充裕,有足够的人手和材料,都要做进一步改建。

“府君信任我等,仆等必要竭诚以报!”相里松扔掉磨盘。

“府君放心,有公输制出的轮轴和木车,运送石料不成问题。”相里柏笑出一口白牙。

“城池造好,仆等会在城四周埋下陶瓮,设下机关,连通城内河流水道,确保万无一失。”相里柳抄起一根手臂粗的原木,对着墙壁敲了敲,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硬度。

“河流通外,当设置篱门以防贼匪。”相里枞观察木头敲出的石坑,对兄长点了点头。

“善!”相里枣连连点头。

六人一边商量一边绘图,不到半个时辰,一张粗略的城防图已跃然纸上。

桓容几次想要开口,却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选择闭口,静静看着几人画图。

军事堡垒就军事堡垒,他不差人手材料,更不差钱!不过,这样的城防图,怎么看都像郗超提过的北方坞堡。

“不瞒府君,北地的秦氏坞堡便出自相里氏之手。”

“我听公输郎言,尔等祖籍西河郡。”对方主动提起秦氏坞堡,桓容自然不会放过机会,顺势问道,“尔等先祖为秦氏建造坞堡,尔等必同秦氏交好,为何要南渡?”

相里六兄弟面面相觑,最后,是年纪最小的相里枣出声解释。

“仆曾祖早年同人比拼技艺,不慎落败,始终耿耿于怀。仆大父和仆父发誓雪耻,却至死未能如愿。仆六人继承父志,得知其后人在南地出现,便一路寻来,望能为曾祖雪耻。”

“可曾寻到?”

“寻到了。”相里枣点头道,“就是公输兄。”

桓容:“……”

这就是公输长所谓的一言难尽?

八成是公输长的曾祖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告知子孙。六人一路寻来,他估计还在云里雾里,压根不明白怎么回事。

桓容无语良久。

他还以为六人离开北地是有难言之隐,要么就是有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没想到竟是这样。果然穿越的时间久了,他也开始擅长脑补?

正想着,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鹰鸣。

桓容抬起头,当即展开笑脸,举起右臂。

少顷,一只通体黑褐色的苍鹰俯冲而下,落到桓容前臂,又迅速挪到桓容的肩膀,翅膀蹭了一下他的脸颊,全当是打过招呼。

“你总算回来了。”桓容擦过苍鹰背羽,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留在北地,不打算回来了。”

苍鹰不满的瞪着桓容,举起腿上的竹管,好似在抗议:老子是那么不负责任的鹰吗?!

相里枣看着苍鹰,觉得格外熟悉。望向五个兄长,果然和他一样,都盯着苍鹰皱眉。

这只鹰怎么那么像秦四郎君养的那只?

第五十三章 学习坑爹

苍鹰带回秦璟的亲笔,同样以薄绢书写,装在竹管之内。信上写明运盐船三月将至,随船有木匠和石匠三十六名,船工十二名,另有两名铁匠。

从头至尾看过一遍,桓容忍不住揉揉眼睛。

铁匠?

这压根不在“合同条款”之内。

转头看看在木架上梳理羽毛的苍鹰,桓容叹息一声:“如果你能说话就好了。”

小童端着漆盘走进内室,恰好听到半截话,好奇的四下看看,最终将目光落在木架上,郎君在和这只鹰说话?

“郎君,今日有海鱼。”

小童放下漆盘,端出一盘清蒸海鱼。鱼上盖着切细的葱丝和姜丝,没放许多佐料,味道却是格外的鲜美。

“王史干送来两筐新菜,难得还有一小框晒干的山蘑,厨下捉了两只肥鸡,按郎君说的做了。”

小童一边说,一边揭开碗盖,一碗碧绿的青菜,一碗小鸡炖蘑菇,香味扑鼻。

桓容拿起竹筷,估摸一下肚中容量,确信这顿可以吃下一桶稻饭。

屋外,阿黍带着几名婢仆清理廊下。

入春之后,盐渎的雨水多了起来。县衙内还好,县衙外,几栋木屋推倒重建,堆积的泥土被雨水浸湿,人走过时,稍不注意就会踩上湿泥,有时衣摆都会弄脏。

重录户籍的流民越来越多,县衙大门整日敞开,职吏和散吏忙着抄录户籍,分发田地,健仆和护卫严密监视往来人员,确保没有心怀鬼胎的宵小混入。

日前有对桓容心存不满之人,装作流民混入县衙。人被当场拿下,护卫和健仆着实出了一身冷汗,比桓容还要后怕。

自那以后,无论在县衙内外,只要桓容身边有生面孔,护卫几乎寸步不离,确保不会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行刺之人的身份已经查明,是陈氏旁支子弟。因往日多行不义之举,甚至欺男霸女,险些害死人命,家宅田产都被收走,人也被发到盐场做工。

不知是守卫疏忽还是另有缘故,该人竟从盐场逃脱,假借流民身份混入县衙,意图行刺桓容。

“狗官!我今日不死,早晚有一日要取你人头!”

听着刺耳的唾骂,十分意外的,桓容并不感到生气。护卫和健仆却是怒发冲冠,两脚踹下去,骂声戛然而止。

“人贵有自知之明。”桓容走到刺客面前,俯视一脸青紫之人,摇了摇头,“如你这般死不悔改,当真是无药可救。”

人不怕犯错,怕的是一错再错,执迷不悟。

此人背靠豪强陈氏,习惯凌驾于众人,习惯作威作福。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也难怪会陷入疯狂。

“无需再送盐场。”桓容做出决定,“送去林中伐木吧。”

改造房屋和建造城墙都需要大量的木材,想要好的木料必须进入林中。

桓容特地派人打听过,盐渎附近至少有三个狼群,成员数量不同,性情却同样的凶狠。青壮入林中伐木必要有护卫跟随,此人老实则罢,如不老实,趁机设法逃脱,九成以上会落入狼腹。

桓容以为自己的处置可以,石劭却持反对意见。

“府君过于心慈。如此凶徒怎可妄纵,该严惩才是。”

趁命令尚未下达,石劭力劝桓容将此人下狱,不杀头也要关上十年二十年。总之,不能让他留在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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