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我不以为意。
“如何?”管艳玩着我的一络发,美眸含谑睨来,“这在外界,你这一辈子就非他不嫁了,还不严重?”
“更严重的事,我和另一个男人都已经做过,不照样没嫁?”
“苍山听见你这话,不知是该高兴迷是该痛哭?”
“又干他何事?”
“哈,他从我这里知道了你的情形,当即就和秋皓然打了起来,一迳怪他为何那样比他冲在前面……”
“他,不是第一次迟到。”我笑,笃定的问,“那时,他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罢?”
“重不重要各在人心,其时他正领着其他氏首围剁所有拥护大巫师的巫者。”
毫无意外。“秋皓然来巫界做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罢?秋皓然那厮,才是皇家怪胎,平生所好,除了吃喝玩乐,二是旁门左道。他会唱戏,会杂耍,还是无云大师的俗家弟子。秋远鹤对他虽然不像秋长风那样忌讳,但也列为重头防范之人。这回来此,是奉皇命!助苍家夺回巫族大权的,仅两三个回合,就把云氏首败了,意不意外?”
意外。皮相好看的全城相公,除了唱戏,除了装傻,除了三边打混过日子,还有这等本事?
“他还和苍山联手,收了四长老的长老令,并将关押那些人的禁处,贴上了无云大师的符帖。不必半个人看守,漏网的巫者没有营救成功的可能,里面的人也绝逃不出去。这皇家人的阴谋智慧用在此处,倒也得宜呢。”
“那此人关在何处?”
“怎么?”管艳眼睛倏然放亮,“要修理他们么?”
“是啊,好好的修理。”梦中的娘,血染雪襟,泪透云袖!哭哑了嗓了,撕碎了心房。至少,我要好生侍候一下那位云夫人。
下卷10
沧海不是云夫人,当然不会把她送到欢乐坊。但收去她的术力,并使之终生失声失语,总是不难做到。
且仅此薄惩,还要在沧海善良美丽的娘发觉之前完成。
有了这样一位娘,便不难体会“天女”两字所赋的重量,无怪苍氏首说娘当年是不二人选。如此既往不咎,如此胸怀宽广,沧海三世也修炼不成。
“大巫师的惩罚不会太轻么?”管艳颇有不平。
“唉,废了他一身术力,罚在神殿为奴,还是因他伤了我,不然,娘顶多给他来个终生圈禁。”
“四大长老和云氏首,怎只是到家中闭门思过去了?”
“有个善良的娘,又有什么办法呢?”
沧海的娘说,四长老为族中长者,云氏首为沧海长辈,不可太过无礼,一身术力制压住,各在府内闭门一世,足以惩戒了。
沧海的确很爱娘,不过……嘿嘿,小小的阳奉阴违不妨为之呢。我以他们各自指尖的血为之种下咒誓,这一生认命也就罢了,心头但动了伤害云川、沧海之念,必然挫骨扬灰,万劫不复。而大巫师,此世的脚步只能被圈神殿之内,迈离一步,即感撕心裂肺,休验沧海母女都曾经受过的艰苦。不过,不可说,不可说哦。沧海可以什么都不怕,娘的眼泪是万万不能经受。
“可是,还有一人,你要如何对待?”
我晓得管艳指得是谁,天女……云香雾。
对她,我一直不能厘清观感。
她绝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相反,是善到极致。是以,心底从未有害沧海念起。
她只是……巫神最虔城的信徒,巫族教义最彻底的贯彻者,心中无己亦无人,只有定义在自己心中的世界和诸生。她把所有人,甚至自己,都视为随时可为了那世界和诸生牺牲焚化的祭品。恁样的大爱大义无限扩张,挤去了一个花样女子所有该具的情怀。如神般怜悯苍生,也如神般……无情,大爱到极致,善到极致,就是无情。
如斯一人,厌恶自是不起,赞佩侧也未必,只是,只能远远望着,各不去妨碍彼此的路。
“她是天女,就始终是天女罢。”我道。
“但,你不怕她会寻机救自己的父母么?”
“她真要救,我倒会多喜欢她一些。”至少,那样像一个人。
巫山的茅庐,虽因冯婆婆的疼爱,在沧海的心里不乏温馨片断,但更多的,是长年积雪终日严寒。如今,娘住了进来,母女整夜喁喁夜话相偎成眠,它便成了沧海的家,真正温暖舒适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