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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165)+番外



建文帝有令在先,南军士兵不敢直接操刀子砍死朱棣。若是他自己掉进江里,那就属于意外事件,不关任何人的事了。

燕王逐渐意识到情况不妙,身上的防护罩好像不管用了,顿时大惊。

见到燕王险状,沈瑄立刻下令船只靠近,为王爷解围要紧。

就在南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燕王和沈瑄身上时,朱高煦和朱高燧乘坐的几艘战船不声不响的脱离战圈,在南军的眼皮底下强渡成功,登上了对岸。

燕军一旦上了岸,便如猛虎出柙,野猪下山,吔,这个比喻似乎不太恰当?

孟清和摸摸鼻子,不再胡思乱想,一把抓起腰刀,紧随高福等人一同下船。

燕军登岸后架起火炮,对岸上与江中的南军一顿猛轰。

新募士兵的缺点再次显露无疑,顺风仗能打,一旦战场局势倾斜,溃退就成了必然。

盛庸无奈,只能下令后退。手中兵力就这么多,全赔了,根本没地方补充。

燕军又一次反败为胜,大军登岸之后,燕王勉励了出计的孟清和,又用大手拍着朱高煦的背,说出了历史上相当有名的一句话:“勉之!世子多疾。”

朱高煦兴奋了,亢奋了,无比激动了。

这是什么?这是要传位给他的信号!

亢奋中的高阳郡王压根没想过老爹会给他开一张空头支票,大喜之下,战斗力瞬间飙升,率领麾下士兵追在盛庸军身后,嗷嗷叫着咬死不放。

打不死也要打残,能一路打进南京更好!

目送朱高煦远去,孟清和仰头望天,有永乐帝这样的老爹,被当羊肉涮也只能认命。

六月戊午,燕军抵达镇江。

燕王采纳谋士意见,令战船悬燕军旗帜往来江中,又派人到城下喊话,要求守军投降。

燕山后卫千户高福接受了这一光荣使命,到城下站定,举起喇叭,按照孟清和拟好的草稿,大声喊道:“城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出来投降!燕王殿下仁慈,尔等性命无忧!若不投降,后果自负!见到江上的战船没有?舟师都已归附燕王殿下,继续顽固不化只有死路一条!燕王殿下起兵靖难是为天下!尔等不快些弃暗投明还等什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这番话有点不伦不类,效果却很不错。

城内守军纷纷惊呼:“舟师已降,吾有何可为?”

长江都没能挡住燕军,凭自己手里这几杆枪还想挡住燕王?简直是笑话。

守将童俊召心腹商议对策,众人举手表决,有超过一半的人愿意投靠燕王。

镇江是护卫京师的咽喉之地,朝廷就会厚待此处武将?

恰恰相反,因为靠近南京,这里的武将更容易成为言官们的攻击目标。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被参上一本。想想江都守将陈瑄的遭遇,童俊一拍桌子,朝廷对他们不仁,何必继续为一群竖儒卖命?

“开城门,迎燕王殿下入城!”

镇江一下,南京再无屏障。

六月庚申,燕军次龙潭。

从京城遥望,已经能看到燕王的帅旗在风中飘扬。

建文帝再召群臣问计,有大臣建议皇帝离京南下,暂避燕军锋芒,待天下勤王兵起再反戈一击。

“燕逆口称靖难,却迫天子离京,天下有识之士必当征讨,届时,陛下登高一呼即可灭之。”

听起来有些理想主义,却也是为建文帝考虑。

长江天险已破,盛庸被燕王所擒,长兴侯耿炳文卧病,魏国公徐辉祖守在祠堂闭门不出,如李景隆之辈都是酒囊饭袋,草包一个。朝中再无领兵之将,还有谁能同燕王对抗?不如暂时退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建文帝是正统,只要建文帝还活着,燕王永远是个逆贼!天下共讨!

建文帝有些犹豫,走还是不走?

方孝孺却坚决不同意天子南下,怒火一起,对着出计的大臣一顿痛骂,骂不过瘾,又是一顿痛殴。

可怜胡子花白的宗人令颤颤巍巍鼻孔流血,还要被骂一句:“贼也!定为燕逆收买,坏陛下圣明!”

圣明?

去X的圣明!

勋贵出身的宗人令被气得面色涨红,眼皮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方孝孺鄙夷的看了一眼被抬下去的宗人令,对建文帝说道:“京师尚有劲兵二十万,墙高池深,如何不守?可趋城内外百姓伐木运石加固城防,通燕者以造反论。燕逆连战,大军已疲,岂能久驻?粮尽必生内乱!守军可出城击之,定可一战而胜!”

建文帝又一次采纳了方孝孺的意见,将最后一条光明正大“逃生”的道路彻底关闭。

京中百姓被强征伐木运石,昼夜不得休息,病累之下,死者枕籍。

得知是方孝孺给皇帝出主意强征劳役,百姓不敢对皇帝不敬,一边干活一边问候方孝孺的祖宗却没有任何问题。

方孝孺同锦衣卫关系匪浅的流言再度传得沸沸扬扬,不只百姓唾骂,在读书人中的名声也是一落千丈。

方孝孺犹不觉,更联合邹公瑾等文臣,进言建文帝诛杀李景隆,言其同燕王必有联系。且左都督徐增寿,谷王齐王等亦该杀,连庆成郡主也不能放过。

建文帝不听,方孝孺等人干脆自己动手,当殿群殴,差点活活打死李景隆。

被送出宫时,李景隆双目充血,怨恨之情再无法掩饰。

回府之后,立即怕人联系徐增寿和谷王齐王,不能再犹豫了,不把皇帝拉下宝座,整死方孝孺一群人,死的早晚会是他们!

取出庆成郡主带回的密信,李景隆冷笑,不慎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笑容瞬间变得扭曲。

别怪他不仁义,只能怪天子听信竖儒,不给勋贵和武将生路!



第一百章 攻下南京

建文四年六月,南京城防守工事修建完毕,大炮被推上城头,士卒日夜巡逻,以防燕军。

因盛庸被擒,徐辉祖闭门不出,被怀疑同燕王有私的将领均被撤换,无大将守城,方孝孺向建文帝建议,调派在京的藩王守内城城门。

藩王们接到诏令,表情都十分微妙。

让他们守城门?确定?

皇帝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他真是老爹的亲孙子?

事实上,朱允炆的基因没有问题,可谁让他身边有个方孝孺,还是朱元璋亲自给他挑选的辅国之臣?

当时,岷王已被召回京城,同齐王一起看管。代王和周王劳动改造的地方远了些,正在返京的路上。

守城的将领定下,朝廷又开始征调青壮,助军队守城。诏令写得很清楚,不是抽丁,而是全家征调。意味着除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任何免征的条件都不管用了。管你是不是家中独苗,是不是有兄弟从军,只要符合条件的都要应召,否则以造反论。

诏令一出,城内顿时一片哗然,抱怨之声四起。

有传言说是方孝孺给皇帝出的主意,方大学士的名声立刻臭到了大街。

“之前一次,现在又来,这是不给百姓活路了啊!”

实际上,这次真不关方孝孺的事,是由兵部下令。无奈之前征调青壮修筑城防却是由他提议,脏水一泼,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京城外,燕军秣马厉兵,扎下大营,架起了火炮。

京城内,一排排白幡已然挂起。因修筑城防,许多青壮病累而死。再次抽调,怕是不少人家都要绝户了。

城北几处民宅前,一位老妇哭跪在地上,几个妇人互相搀扶着,腰间系着麻带,已是流不出泪水。

十余口的昌盛之家,仅余的三名男丁也被带走,老妇人喃喃的念着,她的孙子刚刚十三岁啊!

哭着哭着,老妇人眼中燃起了怒火,大声骂道:“方孝孺!亏你名满天下,如此不顾百姓,做下这等损阴德的事,不得好报!不得好死!”

临近一间宅院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儒衫的男子走了出来,见到跪坐在地上的老妇,皱眉道:“无知妇人,方学士一心为国,岂容污蔑!”

“呸!”

啐他的不是老妇,而是一旁的年青妇人,看着满脸愕然的男子,妇人大骂道:“都是丧了良心的!一心为国,姓方的怎么不去守城!你怎么不去?!”

“吾辈读书人有功名在身,岂可同庶人相提并论!”

“读书人?”妇人冷笑一声,“不过是一群成日里高谈阔论,不办人事的混账!”

“你……”

男子脸色涨红,摇头直念无知夫人,愚昧庶人!脚下却退回了门内,再不敢露面。

看着那扇黑漆大门,妇人又狠狠的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无独有偶,同样的情形每日都在出现。

京城百姓因两次征调怨声载道,杨铎纪纲等人趁乱四处活动,各种流言频出,什么某大学士是伪君子,为成就自己的声明不顾百姓死活,某大臣出城投靠燕王,某大臣乘夜难逃,甚至还有皇帝早已离开皇宫,驾往湘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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