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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245)

“小莲。”他低低唤她的名,“是我委屈了你。”

“唉。”四莲一时未能会过意来。他揽她入怀,轻抚她头发,“嫁给我这么个一事无成的人,你委屈吗?”

四莲怔住,良久轻声道:“你一向是最好的。”

“是吗?”子谦涩然而笑,“倘若我不是霍仲亨的儿子呢。”

四莲抬起头来,神色里略有恼意,抿唇看着他,“难道我遇着你时,便已知道你是谁的儿子吗?”

子谦一时动容,目不转睛看她半晌,攥了她的手在掌心,“若我那时带你远走高飞,再没有眼下锦衣玉食,或许日子过得艰辛,却无需捆缚在这锦绣牢笼……那样你还愿意嫁我吗?”

他神色话语都十分怪异,四莲疑惑看他,试探问道:“子谦,你究竟在想什么?”

他不回答,目光灼灼迫人,“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让我们的孩子生在另一个天地里,再不必如我一般缚手缚脚,一事无成?”

四莲呆了,双手被他攥得生痛,喃喃道:“你要怎样,我总是依你的,可是子谦……”

“不必可是,我只要知道你愿意就好。”他眼中有无限热切温柔,令她溺在其中,再说不出抗拒的话来。然而心中隐隐的,总有莫名惶惑。她睁大眼睛想看清他眼里究竟藏着什么古怪念头,他却骤然低头,以唇舌封禁了她的困惑,驱散了她的不安。

转眼仲亨已走了多日,算来也该到北平了。

清晨的阳光还未炽烈,风里捎来丝丝凉意,念卿闲坐树荫下,微眯起眼睛看霖霖追逐一只蝴蝶,膝上摊开着日记本子,手里握了笔,却良久未落一字。有许多心事萦绕,一件件,一桩桩,细想来都是牵念。这几日的茗谷重又回复宁静,仲亨的强硬手段似乎对子谦见了效,再不见他折腾生事,整日只陪着四莲,偶或外出听戏冶游,不出门时便在家中与霖霖玩耍,或亲自教习四莲的英文课程。

“夫人。”正想着,四莲甜甜语声却从身后传来。念卿回眸,见四莲一身外出装束,宽檐遮阳凉帽垂下面纱,拄了长柄洋伞在手里,脸颊透着淡淡红晕;子谦长身玉立在她身侧,一双璧人令阳光也失色。

“要出去玩吗?”念卿笑着蹙起眉头,只觉这一对小夫妻天天外出,实在贪玩。

“我想去瞧瞧慈云庵的灵龟,听说灵龟五十年才出来一次,祈愿很灵验呢。”四莲笑着上前挽了念卿手臂,甜声道,“夫人也同我们一道吧,您天天都在家中也不嫌气闷。”

念卿微微一笑,“你们去吧,我不信什么灵龟祈愿。”

四莲咬唇而笑,凑近她耳边悄声道:“都说灵龟祈男最灵了,子谦希望是个男孩子……”这话引得念卿失笑,四莲越发羞红了脸,摇着她手臂软声道,“夫人,你也一同去好不好?”子谦在她身后也微微笑道,“夫人就依了她吧,若不然,她定要唠叨我一整日了。”

经不住这小夫妇左一句右一句地磨,念卿只得应允。待回房换了身象牙白旗袍,薄施粉黛的念卿与穿鹅黄洋装的四莲并肩走出,二人便如同姐妹一般,皎皎风华与明媚笑颜相映,令静候门前的子谦竟移不开目光。

看着她们走近,子谦含笑欠身打开车门,“我能有幸为二位夫人开车吗?”四莲笑着称好,念卿也不禁莞尔,许久不曾见他如此开朗笑容,不经意间与他目光相触,他只飞快看她一眼,便深深垂下目光。仲亨唯恐子谦在家生事,安排了贴身侍从时刻“保护”,可怜新婚燕尔的小夫妇无论去到哪里,都跟着几个不识趣的家伙在身侧。今日难得有念卿同行,侍从们颇为识趣,随警卫车辆跟随在后,总算给了小夫妇片刻清净。

慈云庵里俱是女尼,男客只在外院奉茶。四莲兴致甚高,见庵中有卖百糙茯苓膏,一尝之下却不是素日喜爱的味道,便缠着子谦要吃城中广福记的茯苓膏。念卿笑说让侍从去一趟便是,四莲却不依,定要子谦亲自去买。平日从未见她耍过娇痴脾气,转念想来,却也是小夫妻间甜蜜情致。难得子谦也肯百依百顺,甘之如饴为娇妻跑腿。

见他起身,侍从也立时跟上。“买一份茯苓膏用得着前呼后拥吗?”子谦驻足,回首望了念卿,无奈而笑。

堂堂少帅,一举一动都需受人监视,实在令人气馁。念卿本就不赞同仲亨对待子谦的强硬手段,此刻见他无奈神情,心下越发不忍,便朝侍从略一摇头。子谦如释重负,朝她低低道了声,“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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